24.自首者

第二天發生了一件令高競意想不到的事。

陳遠哲來自首了,他同時向警方提供了他是兇手的證據,被害人王雙石的一對眼睛。它們被放在一個粉盒中,粉盒裏的粉已經被撬掉了,化妝鏡下只見一對被壓扁的眼珠,看上去十分恐怖。

帶鏡子的粉盒?高競馬上想到前一晚莫蘭曾經跟她說過,陳麗蓮的遺物中少了化妝鏡,難道就是這個粉盒?難道真的是陳遠哲幹的?

高競後來聽下屬說,陳遠哲清晨7點左右來到警察局,一進門他就對接受報案的警員宣稱自己便是警察系列兇殺案的元兇,他一邊說一邊隨隨便便地把那個粉盒扔在那個接待他的警察面前,那名警察是剛分配來的新人,打開粉盒一看,當場就嚇得差點吐出來,但陳遠哲卻只是站在一邊冷笑。

“去跟高競說,全是我幹的。”他對那個警察說。

高競一走進兇殺科辦公室便看見身著寶藍色襯衫,黑色長褲,帥氣逼人的陳遠哲正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今天的他顯得有點憔悴,雖然臉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消退,但他清瘦頎長的身材和舉手擡足所散發出來的鬼魅氣質,令他無論到哪裏,都顯得耀眼奪目,即使今天他只是來自首的也不例外。高競發現兇殺科辦公室門口有幾個女警員在向內張望,還不時竊竊私語,直到他走到她們面前,她們才笑著紛紛散去。

陳遠哲起初背對著門,似乎沒注意高競已經近在咫尺,但當他發現正在跟他說話的警員突然站起身向他身後恭敬地打招呼,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驀地回過了頭,並站了起來。

又是那種撩人的眼神,高競只要一接觸到陳遠哲的眼神就立刻會渾身起雞皮疙瘩,但刻意回避又顯得太懦弱,所以他只能冷冷地看了一眼陳遠哲,作為回敬。

他故意走到離陳遠哲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至少是後者無法伸手碰到他的地方,停下。陳遠哲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又見面了。”陳遠哲輕聲道。

“是啊,沒想到會在這裏見面。”高競若無其事地說,“真的是你幹的?”

“沒錯。”陳遠哲抿嘴一笑,口吻裏帶著幾分得意,好像他承認的不是殘酷的殺人罪行,而是剛剛獲得了鋼琴演奏世界金獎。

“為什麽現在才來?”高競還不能肯定眼前這人就是兇手,他認為陳遠哲的自首更有可能跟目前失去自由的戴文有關,“是因為你的姐夫嗎?”

陳遠哲仰起頭垂下眼睛瞧著他。

“不是。”陳遠哲緩緩地說,“我昨晚夢見了你,所以我就來了。”

雖然陳遠哲的聲音並不大,但霎時間,整個兇殺科辦公室都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高競發現,就連那兩個被叫來問話的其他案子的嫌疑人也回過頭來好奇地看著他。

媽的!高競在心裏罵道,他真想給陳遠哲一拳,為什麽他不能是個真正的啞巴呢?

他定了定神說道:

“陳遠哲,我也夢見了你,我做夢都想抓到你!既然你現在自己來了,我就收下了!”他冷冷地注視著陳遠哲撂出這句話。

陳遠哲無聲地朝他笑起來。

“真的收下我嗎?是要全部?還是部分?是要上面?還是下面?”他問道。

高競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帶走!”他對下屬命令道,並同時背過身去望向窗外。

下屬拉著陳遠哲走出了辦公室。

高競心裏惱火極了,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想象審訊陳遠哲會是什麽光景。他決定找別人來審陳遠哲,他自己則準備第一,去牢裏見見那個發廊老板,第二、找喬納查一下當年自己擊斃的那個劫匪的資料,第三,調查顧天的人際圈,這事莫蘭已經全權交給他了,第四,幫莫蘭查兩條線索,第五,交代下屬去查程國仁和王雙石有沒有辦過涉及真愛俱樂部的案子,……事情還真多,的確可以找別人來審問陳遠哲,他自我安慰道。

莫蘭一早上就接到景雲的電話,雙方約好在宋彩琳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因為今天宋彩琳正好輪休。

“我需要注意點什麽嗎?”莫蘭總覺得這個宋彩琳很難對付,再一想到“針筒”的外號,更是心裏一陣緊張,她平時最怕打針了。

景雲想了想說:

“她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打斷她就行了,她最恨別人打斷她了。”

“我盡量吧。”還沒見面,莫蘭就已經開始討厭宋彩琳了。

“對了,我們可能會遲到。”景雲笑哈哈地說,“因為臨出門的時候,她的事總是很多。”

這個宋彩琳實在夠討厭的,原來還愛擺臭架子,莫蘭心裏罵道。

一個小時後,莫蘭如約來到指定地點,景雲和宋彩琳果然還沒到,於是她只能自己先進咖啡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