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從外面看,這不過是威尼斯城的又一座老建築,然而這座建築卻是三大治安法庭之一。沿旁邊的小道走幾步路,便是聖馬可的意大利電信未來中心。

開庭前十分鐘,附近的街道和運河就被封鎖了。在嚴密的監護下,奧卡拉漢乘坐警船從監獄被押送到法庭。

小型旁聽席上空無一人,威尼斯人對這個案子不感興趣。然而,媒體區卻人滿為患,林賽夾在《每日郵報》首席法庭記者和倫敦《衛報》資深駐外通訊記者之間,感到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過。

她看見房間對面的尼克正投入地與兩個她不認識的人談話。昨天的種種湧入腦海——她希望那不僅僅是一夜情而已。他走開坐到治安法官旁邊坐下的時候,兩人目光相對。

“全體起立。”法庭書記員和所有在場人員站起來。上了年紀的法官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從側面的房間拄著拐杖走進來,他頓了頓暗自掃視了一番法庭,吃力地想找一個舒服的坐姿。

首席檢察官是一位穿戴整潔的男人,他約莫快七十歲了,滿頭斑白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黝黑的臉龐棱角分明,一雙蔚藍的眼眸透著銳利的光芒。他走上前對法官耳語了幾句,接著回到自己的座位。法官對書記員點點頭,而書記員則對房間後面門邊的警官點點頭。謝默斯·奧卡拉漢被帶進來,他戴著手銬,兩側各有一位全副武裝的警衛。

指控被大聲宣讀出來,名目冗長,其中包括謀殺、意圖謀殺、綁架、非法持有武器、拘捕以及參與非法組織。

“尊敬的法官大人,這些是目前提出的指控,鑒於調查工作尚未全部完成,未來我們將對被告提出進一步指控。”首席檢察官一邊說,一邊看著謝默斯。

法官轉向愛爾蘭人:“你有代表律師嗎?”

奧卡拉漢雙唇緊閉。

“那我就認為你否認了,”法官說,“對以上指控,你如何應答?”

奧卡拉漢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法官清清嗓子,環視法庭,目光又轉向被告。“就這樣吧,”他說,“這是一系列十分嚴重的指控,我必須再將你送還看押兩周。同時出於對你自身利益的考慮,我還是建議你找一個好律師。”

檢察官再次站起來:“尊敬的法官大人,我能發言嗎?”

法官點頭表示允許。

“我知道未來的幾天裏將會有一項申請,要求將奧卡拉漢先生引渡回愛爾蘭。我想指出的是,任何此類申請都將引起強烈的抗議。這是我本次的全部陳詞。”

“我知道了。”法官回答,轉回頭對著奧卡拉漢,“兩周後再見。”他告訴奧卡拉漢,然後示意警衛,“把他帶走。”

記者們匆忙湧出法庭去整理稿件。大部分人早在庭審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因為審訊的結果早就可以猜到。林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她想跟尼克說幾句話,卻發現他已經在同檢察官談話了。

屋外,法庭後面,奧卡拉漢被押上警船準備送回監獄,武裝守衛列隊等候在水邊。

他正要從碼頭跳上警船甲板時,第一槍響起。

這一槍打中奧卡拉漢的左肩令他失去了平衡,第二槍則“嘭”地一聲擊中船的一側。警衛立刻各就各位,以便應對狀況。愛爾蘭人“啪”地一聲跌落水裏,雙手被銬起的他此刻十分無助。

“囚犯遇襲!”一名警衛喊道,“保護囚犯!”

一名同事把槍扔在甲板上,脫下上衣跳進運河,營救在水中絕望掙紮的奧卡拉漢。另一名則靠在船舷上伸出手來,二人合力把奧卡拉漢拖回甲板上。

“去找醫務人員。”警衛呼叫道,解開奧卡拉漢的手銬,並脫掉他的上衣露出傷口。檢查過後,他看著囚犯的眼睛說:“你不會死的,只是皮外傷。”

武裝警衛們沿著碼頭擺成防禦陣型,掃視著能俯看到運河的所有窗口和陽台,試圖確定狙擊手的開槍位置。此時兩發子彈又接連射過來。

“三樓,左邊第二扇窗。”一名警衛喊道,對方以一連串的射擊作為回應。

幾秒後,一個瘦長的身影出現在同一層樓的另一扇窗裏,朝著其中一艘運送奧卡拉漢回監獄的警船扔下了什麽東西。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船只的木頭被炸得四散開來,參差不齊的碎片朝四面八方迸飛。

警衛齊齊掃射以回擊對方。載著奧卡拉漢的船只駛離了危險區域,然而在船經過人行橋的時候,更猛烈的爆炸聲傳了出來,人行橋被炸得四分五裂。

男人俯看著自己的傑作:警船被炸穿,上方掉落的橋梁殘骸將其壓入水裏,最後消失在水底。他露出了微笑,與其說是滿意,倒不如說是釋懷。

幹掉兩個,還剩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