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頁)

“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動手吧。”

“怎麽,你是怕我剽竊你的成果?”海塞斯有點做賊心虛。

“教授,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想這工作量很小,也就是熬一個通宵而已,沒必要麻煩他人。”

“如果你猜對了,理論上說你演算的最大值有1296次(即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加上十個阿拉伯數字,,36x36=1296)。”

“實際上……”

“實際上只有282次。”海塞斯搶過話頭,指著電報對陳家鵠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這份電報除了十個數字外,只出現了七個英文字母。原則上數字一般不會與字母互相替換,也就是說你要替代的分別只有十個數字和七個字母,兩項相加總計為282次(即(lOx10)+(7x26)=282)。”

“對。”

“所以我還是趕緊走吧。”海塞斯拿起煙鬥,邊走邊說,“如果你運氣好,也許我還沒有回到辦公室你就大功告成了。”

陳家鵠站起來,自嘲說他是初次掌勺,不要對他期望過高。海塞斯詭秘地笑笑,說:“公開幹是第一次,以前悄悄幹的成績都被我占為已有了,還得了不少獎金呢。”說著掏出一沓錢來遞給陳家鵠。陳家鵠驚愕地看著他,“你幹嗎?”海塞斯笑道:“我已占了你的名,再占你的利,晚上就睡不著了。”陳家鵠說對他最好的獎勵不是這個。“你需要什麽我知道,”海塞斯說,“又在想你的嬌妻了,要回家?”看陳家鵠點過頭後,他爽快地回答,“好,這一次你要猜對了,我一定想方設法給你爭取。”陳家鵠說:“這話我可記在心上的,這錢嘛你還是拿走。”說著將錢塞回教授手裏,把他往門口推。

“對不起,我要為我的機會奮鬥了。”陳家鵠說,打開了門,請他走。

海塞新笑著搖搖頭,揣上錢別過。出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又回過頭來情深款款地看了陳家鵠一眼,他發現,這個中國小夥子不僅外表長得英俊,而且內心也非常單純、善良、真誠,對心愛的妻子一往情深,禁不住有點自嘆弗如。

回到辦公室後,海塞斯沒有休息,而是沖了杯濃濃的咖啡,一邊喝著,一邊按照自己的思路,潛心分析研究起那些截獲的敵特一號線的電報來。他雖然當時對陳家鵠的奇思怪想有一定認可,但回來仔細一想還是覺得有點離譜。他總覺得日本作為一個軍事和密碼都相當發達的強盜國家,外派特務不可能使用簡單的替代加密技術。他又想,自己和陳家鵠不能在一株樹上吊死,他們得從不同的側面包抄,即使兩個人都不行,至少也證明了是兩條死路。所以,他依然還是按照自己的老思路作業。

第二天早上,海塞斯起床後迫不及待地直奔 附院,他還是好奇陳家鵠有沒有給他弄出個驚天 大喜。結果剛進院門,遠遠地,就看見陳家鵠像只 鳥一樣蹲在一截石坎上,舉目望天,沉重的姿態不 言自明,他的一夜努力已然付諸東流。

海塞斯從後面悄悄地繞過去,臨近了才突然冒出來,對陳家鵠笑道:“辛苦了一夜,以失敗告終。不過,不要這樣郁郁寡歡,你以為是當眾表演紙牌魔術,只準成功,不能失手的?你是在破譯密瑪,一千次失敗能夠換來一次成功就已經是幸運之星了。”

陳家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許久才冷不丁地答非所問:“我感覺自己跟一個影子糾纏了一夜,我老看見它在我眼前晃,可就是抓不住它。”

“我要給你潑盆冷水吧,”海塞斯走上前,正對著他的目光說,“也許影子只是你想象出來的,事實上它並不存在。昨天回去,我冷靜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太異想天開了。”

“不,”陳家鵠霍地立起身,正兒八經地申辯道,“絕不是我臆想的,我清楚地看見了它,可就是摸不到,像在玻璃的另一邊。”

海塞斯一時無語,他在思忖他該怎麽來打消他的古怪念頭,讓他跟著自己思路往前走。從某種意義上說,海塞斯連日來的努力已經開始有所回報,他也覺得自己已經看見過有影子一樣的東西在他眼前晃晃悠悠,也許再接近一些,一個真實的家夥將會從天而臨。

自偵聽處偵控薩根與南京宮裏的電台以來,迄今已截獲上線來電十一封,下線去電十三封,共計二十四封。其中一半電報,反映什麽樣的事情基本是明的,比如西郊被服廠被炸的當夜,下線對上發長電一封,其意一定是匯報轟炸戰況。再比如,糧店少老大一行被斃後三小時,下線又向上發電一封,其意思也是不難估摸的。再比如,杜先生找密特先生狀告薩根的當天夜裏,電台最後一次聯系,先是薩根去電(電文很短),半小時後官裏回電(電文更短),之後電台就消失了,至今沒有露過面。薩根的去電內容自可猜測,肯定是在向上報告:他被懷疑了,怎麽辦。諸如此類。海塞斯統計了一下,這樣的大致可以猜到電報內容的電報現有七封,他需要找其中之一作為突破口。只要撕開一道口子,正常情況下後面的工作就容易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