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1節(第2/3頁)

“歡迎,歡迎,請進,請進。”是大老板楊豐懋!他很熱情地拉住我的手,一臉笑容,根本沒有我上次見過的那種大老板派頭。“認識我吧?”他笑著問我,“我可認識你,金處長。”

我說:“我也認識你,中華海洋商會的楊老板嘛。”

他爽朗地笑道:“好眼力,舞會上的光線那麽昏暗。”

我說:“沒想到楊老板也是中共的人,你們的場子好深哦。”

林嬰嬰說:“楊先生是我們組織的領導,代號老A,我們都是他部下。”

楊豐懋說:“我希望您也成為我的部下,金先生。”

林嬰嬰對他說:“喊他同志吧。”

他不知道我今天來已經決定做他們的同志,一本正經地給我做工作說:“金深水同志,今非昔比了,你要做一個識時務者的俊傑啊。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皖南事變不是天降大禍,而是人造災難哪。這個人是誰?正是蔣介石和以他為代表的國民黨頑固派!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精心策劃並犯下了這起反動透頂的罪行,充分暴露了他們無心抗日、熱衷內戰的險惡用心。這是一個黑暗的政府,黑暗的政黨,為所有追求光明、堅決抗戰的志士仁人所唾棄。我們雖然初次見面,但我了解你、理解你,你刻骨的恨,你銘心的愛,你的志向,你的前途。我深信,為一個黑暗的政黨獻身不是你的志向,那樣你的前途也是黑暗的。你光明的前途在哪裏?就在這裏,我們熱切期盼你加入到我們的組織裏來,與我們並肩戰鬥,與偉大的中國一起向前走,向前走。”

我說:“請問首長,我什麽時候能加入中國共產黨?”

楊豐懋看看我,又看看林嬰嬰。林嬰嬰對他開心地笑道:“人家來之前早已經決定做我們同志了,你還說這麽多。”

接下來,我當場填寫了志願加入中國共產黨的申請書。我的字,曾傳遞過不少重要的情報,營救過同胞,殺戮過敵人,但我此刻寫下的字才是最神聖的。此刻,我的字傳遞的是我至死不渝的信念,永恒的誓言。從這一天起,我的生命翻開嶄新的一頁,我有了新的組織,新的明天。

宣誓完畢,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和我熱烈擁抱,祝賀我。林嬰嬰和我擁抱時激動地哭了,“這一天我等了好久啊老金,”她說,“我太幸福了。”我也含著淚說:“謝謝你,林嬰嬰,是你給我的生命注入了光明。”楊豐懋接過我的話說:“從今天起,你應該喊她老K。”他顯然很了解我,當即給我下達三條指示:第一,今後我的組織代號叫老U,平時只接受老K的單線指揮和聯絡,其他同志無權給我傳令。第二,我必須平息情緒,要把劉小穎的生死放下,絕不能因此去找革老理論,更不能搞打擊報復。第三,我要繼續保留現有的身份,一方面監視汪偽,同時監視重慶。最後,他對大家說:

“根據我的判斷,下一步軍統對我們的破壞活動應該會有所減弱,因為現在國內外輿論都在譴責國民黨一手制造分裂,制造千古奇冤,給蔣介石造成很大壓力。”

“剛才老G攔截到一份電報,”林嬰嬰的司機突然插話說,“戴笠已經下令暫時停止反共活動。我想停止是不會的,但可能會收斂一下。”他剛才一直在充當服務員,在爐子上給大家燒水泡茶。但我總覺得大家對他很客氣,包括林嬰嬰每次接受他添水都會用目光致謝。我和他雖然見過多次面,但這麽近距離、正面接觸還是第一次。他還是留著大胡子,穿得周正,沉默寡言,不拘言笑。所以,他突然插話讓我感到有些意外。我不知道老G是誰,但從他的話中我分析,他可能是老G的搭档,他們在負責電台的工作。這麽說,他還是個重要角色。

想想看也是,今天晚上的會議明顯比上次紅樓會議要高級,他能參加這會說明他不是普通一員。以前我以為他很年輕,但今天晚上我發覺他年齡比我可能小不了多少,魚尾紋、擡頭紋都有了,甚至還有些謝頂。燈光下,我發現他天庭特別飽滿,目光明亮又銳利,很有些知識分子的感覺。當然,我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鬥量。自始至終,沒有人告訴我他的代號,我心裏把他設為老X。

楊豐懋對老X點點頭,對我和林嬰嬰說:“嗯,所以下一步我們要轉移工作重心,當務之急是要突破天皇幼兒園進不去的瓶頸問題。人不能正常地進去,一切都無從談起。這個任務,主要還是靠你們兩位來完成。”他問我,“你跟靜子的關系還是正常的吧?”

我說:“基本正常。”

他說:“基本正常?難道還有什麽小問題嗎?”

我說:“問題主要是我,我……跟她在一起有壓力,所以……有點回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