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記憶中的傷痕(第2/6頁)

“約會!聽來真浪漫!”她驚呼,我無心的用詞讓她興奮不已。

“我有說約會嗎?我不是這個意……”

“遲了,就是約會!”

我和弗蘭克走出房子,尹悅在我身上施的奇妙魔法也淡去了。玄關外的世界不是她能隨意活動的範圍。明媚的陽光令她無從逃出囚籠,而我,卻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自由飄蕩。

弗蘭克說:“很久沒人來看她了,可憐的孩子,她真的很渴望陪伴。”

“要是整天只有個怪脾氣的管家陪著,我也會像她一樣。”我出言刻薄。

“不是我說,換作是你,以你的脾氣,在那房子裏連一周都待不下去。”

“就沒有什麽治療辦法嗎?”我無視他的絮叨,“我是指,以如今的科技醫藥水平,她的症狀……”

“你父親請這一領域的頂尖醫生試過了,但除了躲避陽光別無他法。對我們而言,陽光是活力之源;遺憾的是,對尹悅卻是致命的毒藥。她雖然性格開朗外表樂觀,卻是個很敏感的孩子。在家教育是安全之舉,也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她少有抱怨,真的是個小天使。”

“多麽悲涼的人生啊!這麽年輕就得忍受與世隔絕之苦。”我心有所思。

“每每想到這孩子都令我心碎。好好待她,阿陽,要她綻放笑顏不需費多大勁。”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綠色庭院,眼前浮現著她傷感的臉龐。回頭瞥去:她正駐足在緊閉的大門前,透過玻璃凝視我們。我勉強揮動右手,她一下就笑開了花,雙手貼在門上,嘴唇輕啟。她的聲音仿佛在我腦海中低徊,“回見,我的朋友。我會一直等著……”

“我的臨時住所離這兒遠嗎?”我和弗蘭克走向我們的車。

“房子在山丘另一邊,你父親過世前一直在使用,維護良好,環境安靜。”

“遺產清單中並沒有這幢房子,是嗎?”

“那房子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過去十五年,他一直有支付房產稅。”

“那他就是房主了?”

“實際上,房契上面寫著尹悅的名字——雖然她並不知道有這房子的存在。”

“為什麽這麽做?”

“你父親自有理由,我無權過問。”弗蘭克回答,“這些年,他大多時候都在那裏度過。”

“我猜房子附近有個湖?”

“沒錯,他的遺體就是在那兒發現的。出意外的前一周,他打電話讓我過去,完成了最後的遺囑。也許他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吧。”

我默默地上車,扣好安全帶,發動引擎。

“趁我沒忘,這是別墅的門卡。”弗蘭克從車窗將卡遞給我,“萬一弄丟了,記住大門密碼是ML062269。別問我有什麽含義,你父親設定的,我也沒頭緒。”

我將門卡放進襯衫口袋,不大工夫,我們又上路了。我跟在弗蘭克的奔馳車後,緩緩行駛在平坦的鄉間公路上。我們一路保持低速——野生動物常出沒於此,一個不小心就會撞到貿然橫穿的野鹿,司機也可能會慘遭不幸。

公路穩穩地向上爬伸,我瞥向山腳,一道清澈的小河流過山床。半山腰處,我看見一棟兩層樓的白色房子:三角的綠瓦屋頂,寬大落地窗,籬笆圍著庭院。弗蘭克將車駛出主幹道停在路肩上,我將車開進私人車道。他從褲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拋給我。

“我一小時後還得見個客戶;有事就打電話,或者告訴我秘書。”他打開後備廂,取出一個中號行李箱遞給我,“給你準備了些衣物和必需品。如果還需要什麽,沿路往前就有家購物中心。”

“不用擔心,我早就不是十三歲小孩了,能把自己照顧好的。開車小心。”我目送他離去。

這裏雖比不上森林別墅的豪華,但透著股寧靜。一條精致的小徑將前院分開。左側草地上裝點著玫瑰、百合、正值盛放的梔子花;右邊則是打理得儼然有序的蔬菜園,在陽光照耀下,蔬菜長勢茂盛。繞到房子後面,沒見著記憶中的泳池,我吃了一驚。平整的地面鋪著一層修剪整飭的青草。沿籬笆墻種有幾棵果樹,樹上掛著蘋果、梨、桃,還有未熟的柿子。

前門沒有設置高科技安全鎖,我用那把舊式鑰匙開門進屋。客廳裏只有一張長沙發,一對雙人座椅和一個圓形咖啡桌。角落裏有棵常青樹,像熱情的守衛,樹上茂盛的葉子朝窗戶方向伸展。壁爐好久沒使用過了,煙囪通風道幹幹凈凈。

穿過走廊是一個開放式的敞闊廚房,中間擺著長餐桌,配有四把典雅的無扶手紅木座椅。冰箱看起來有二十多年歷史了,除了最下面架子上幹巴巴的幾個西紅柿,我還注意到一打原封未動的有機雞蛋。我看了看保質時間。

“好極了,還有三天才過期。西紅柿炒雞蛋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