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遺產(第6/7頁)

“這就是父親甘願放棄繁華喧囂,選擇獨居孤處的原因嗎?”我思忖著。

忽然,打著花苞的茉莉叢中躥出一道人影,怪異的裝扮下竟是位女士。她身裹白色長袖袍子,戴著長及肘部的工作手套,手提的籃子裏裝滿剛采的鮮花,深藍色大草帽邊緣墜著精致的白色紗巾,遮住了她整張臉。

“你是誰?”我質問。

她沒回話,歪著頭,上下打量我。

“你是這兒的員工嗎?叫什麽名字?”

還是默不作聲。

“我來見尹悅,尹小姐。”我耐著性子說道,“我叫金陽。你知道金銘泰先生嗎?我是他兒子。”

她一聽到我父親的名字,猛地放下手中花籃,冷不防朝我撲來。這一舉動太過突然,我沒有防備,踉蹌後跌。剛好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我趕忙接聽,差一點讓它從我手掌中滑落。

“弗……弗蘭克嗎?”

“你人在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

“在別墅。你呢?”

“等等,好的,我看見你的車了。”他掛了電話。不一會兒,一輛車窗貼了遮陽膜的灰色奔馳駛入車道,靠邊停下。弗蘭克提著一只黑色公文箱從車裏鉆出來。

“怎麽這麽晚才來?”我招呼道,幫他拿箱子。

“我得甩掉那條尾巴;這人比我想的還要執拗。”他嘀咕著回答。

“這是徒勞,弗蘭克。你知道他遲早會找到這裏的。”

“只要有我在就別想。你父親生前辛辛苦苦隱藏這處房子;作為他的兒子,你也應當保護他這個秘密之所。”

說話這會兒,我聽見前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那女的不見了。

“有多少人住這兒?”我問。

“只有管家和尹小姐。”弗蘭克回答。

“真是靜得可怕。”

“去年老山姆死了,那以後這裏就沒養過其他寵物了。”

“山姆,我想念那條狗。”我小聲說,“我和它以前就在這個園子裏到處玩耍。那時它還是只小狗,活潑可愛。”

“它患了癌症。最後連路都走不了。你父親只好帶去獸醫那裏,讓它安息了。”弗蘭克回憶道,“別在尹悅面前提這事——她一直以為山姆是到老年寵物之家休養了,以為在那裏它會得到最好的醫護。”

“都這歲數了,真幼稚。”我嘲諷道,“那這次你又撒的什麽謊?這麽個老頭子突然全然消失不太可能吧。”

“你父親過世的報道鋪天蓋地,阿陽。”

“也對。和一條年邁的狗比起來,他的死更有新聞價值。不必理會,我的話一定很惹人厭。”

“阿陽……”

“別怪我,我有充分的理由發火。曾經我擁有的一切,連帶老山姆,都成了她的。”

“我們改日再來吧?”弗蘭克小心問我,“等改天你心中不那麽怨懟再來。”

“你還怕我活吞了她不成?”我又戲謔道,“我又不是破產了,只是感到心碎。如果我真想要父親的財產,定會滿腦子背叛、失落,甚至仇恨;但我本就不期待他的遺產,只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印象裏,父親不是個愛揮霍的人,在感情和物質上都很理性。幸好,母親很慷慨,她將這兩樣都無私地給了我,我還要奢求什麽呢?對了,這裏的安保如何?”

“應該算是相當安全,不記得有出過事故。”弗蘭克回答,“我跟尹悅說了你今天要來。她期盼著見你。”

“她有什麽奇怪的嗜好嗎?”

“奇怪的嗜好?”

“比如行為怪異,或者穿得像個中世紀修女。她懂英語嗎?”

弗蘭克懵了,疑惑地盯著我。

“沒什麽,我之前見到一個怪人。”

“按你這意思,她都和現代社會脫節了。”弗蘭克對我的說法並不認同,“不過,她也並非是隱居鄉村的怕羞女孩。”

“能說得詳細些嗎?”他的話勾起了我的興趣,“要是她真有什麽不對勁,你現在就得告訴我啊。”

“由於健康原因,尹悅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去上學。”弗蘭克無奈地坦白道,“她沒有同齡朋友;實際上,我想她沒有任何朋友。她七歲那年雙親去世,你父親作為監護人,盡己所能給了她最好的教育和關愛,對她有求必應。”

“他可真是位盡責的慈父啊。”我又奚落起來。

我倆踏上大理石台階。弗蘭克對著掃描器輕刷門卡。隨著一聲輕響,前門打開了。一進到裏面,頂燈就自動發出柔和的藍光。同時,走廊裏響起優美的旋律。

“音樂是通知管家我們到了。”弗蘭克邊帶路邊解釋。

“莎拉·布萊曼1的歌。”我豎起耳朵。

“尹悅對古典音樂很著迷。”

我們穿過前廳,直達主廳。墻上的燈光跟隨我們的步伐次第亮起。

“變化真大啊,我都要認不出這個地方了。”我酸溜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