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渥茲恐怖大帝 第61章

路易斯在公路的岔路口停了一下,讓一輛奧靈科的裝著化肥的大卡車轟隆駛過,然後他穿過公路向乍得家走去,他的影子在後面長長地拖著,他一只手裏端著一盆貓食。

丘吉看見他走過來,擡起身來,眼睛警覺地看著他。

“丘吉,”路易斯打量著寂靜的房子說,“想吃點食嗎?”

路易斯把盒子放在小車的後備箱上,看著丘吉輕輕地從車頂跳到後備箱上開始吃了起來。路易斯把手放進夾克裏,丘吉緊張地環顧著他,好像知道他想幹什麽似的。路易斯笑了,從車身旁走開了,丘吉又開始吃了起來。路易斯從兜裏取出一只注射器,他撕掉上面的紙袋,吸滿了75毫克的嗎啡,然後把藥量含量很大的藥水瓶放回夾克衫裏的口袋裏,向丘吉走了過去。小貓又不信任地看著他,路易斯對貓笑著說:“接著吃吧,丘吉,全吃光。嗨——嗬,讓我們走吧,對嗎?”他撫摩著小貓,摸到了小貓弓起的背部,當小貓又開始吃食時,路易斯抓住了小貓臭烘烘的肚子,把注射器的針紮進了它的腿腰部。

丘吉在路易斯抓它的時候吃了一驚,掙紮著,呼嚕呼嚕地怒叫著,抓撓著。但是路易斯仍然緊緊地抓著它,把針一直深深地紮下去,所有的藥液都注射完了以後,他才松開手。小貓跳下車,像茶水壺似地發出噝噝的聲音,黃綠色的眼睛裏冒出瘋狂邪惡的目光。在小貓跳下車的時候,注射器和針懸在它的腿上,貓落地時,注射器也掉了下來,摔碎了。路易斯毫不在意,他帶了足夠的東西來。

小貓開始向公路跑去,然後又轉身向房子跑去,好像記起了什麽事。它剛跑了一半的路後,就開始像喝醉了似地搖晃起來。它走了幾步,然後向前一跳,摔倒了。它側身躺在門廊下的台階底下,呼吸變得微弱起來。

路易斯向藍色小汽車看了一眼,要是他想出更多的證據來證實心中的沉重感的話,他找到了。瑞琪兒的錢包放在車座上,她的圍巾和幾張飛機票也都從夾子裏露了出來。

路易斯再轉身向門廊走去的時候,丘吉的身體已經停止了那種快速的顫動。丘吉死了,丘吉又一次死了。

路易斯跨過小貓,向門廊前的台階走去。

“蓋基?”

前廳裏有些涼,又涼又暗。路易斯叫蓋基的這一聲在一片寂靜中像投進深井裏的一顆石頭。路易斯又叫了一聲:“蓋基?”

什麽聲音也沒有。就是門廳裏的鐘也停止了它的嘀噠聲,今天早上沒人給它上勁。

但地板上有腳印。

路易斯走進起居室,有一種煙味。他看到窗邊有乍得的椅子,被推得歪在一邊,好像他是突然站起來的,窗台上有一個煙灰缸,裏面有一卷整齊的煙灰。

乍得坐在這兒看著來的。看什麽呢?當然是看我,看我回家來。只是他沒看到我,不知什麽原因他沒看到我。

路易斯一眼掃到了整齊地放著的四個啤酒罐,這些根本不會使他睡過去,但也許他上樓去上廁所了。不管怎樣,這是碰巧了,不是嗎?

泥腳印走近了窗邊的椅子,在這些腳印中混染著幾個模糊的幽靈般的貓的腳印。好像丘吉在蓋基留下的泥印中走了好幾次。然後腳印又指向了廚房的門口。

路易斯心怦怦地跳著,跟著腳印向廚房走去。

路易斯推開廚房門,看到乍得張開的兩腳,他的舊綠工裝褲,他的花格法蘭絨襯衫,老人四肢攤開地躺在一大灘已經幹了的血泊中。

路易斯兩手拍著臉頰,好像為了使自己能看得清楚些似的。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看到了乍得的眼睛,眼睛睜著,好像在譴責他,也許還在譴責他自己,是他使這一切發生的。

但是是他使這一切發生的嗎?路易斯納悶地想:真是他使這一切發生的嗎?

是斯坦尼·畢告訴乍得的,斯坦尼·畢的爸爸告訴他的,他的爸爸是最後一個與印第安人做皮貨交易的商人,他是一個弗蘭克林做總統時從北部來的法國人。

“噢,乍得,真對不起。”路易斯小聲說道。

乍得茫然的眼睛盯著他。

“真對不起。”路易斯重復道。

路易斯的腳仿佛自己動了起來,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去年的感恩節,不是回到他和乍得帶著小貓去寵物公墓和米克邁克墳場的那夜,而是回到他們一起吃飯的那夜。諾爾瑪做了火雞放在桌子上,他們三人吃著晚餐,談著,笑著,兩位男士喝啤酒,諾爾瑪喝了一杯白葡萄酒。

諾爾瑪從底層抽屜裏取出白桌布鋪在桌子上,然後上面用漂亮的燭台夾固定住。路易斯現在也正在從底層抽屜裏取白桌布呢,但他——

路易斯看著白桌布飄落在乍得的屍體上,像個落下的降落傘,蓋住了乍得的臉。接著白桌布立刻浸滿了紅色的血跡,像一個個小小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