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鎮狂魔 第四章

下午4點,暴雨突至。

霹靂火閃,雷聲震天,一道閃電從暗沉的天空中淩空劈下,擊中距吳家坡住宅區域不遠處山坡上的一棵大樹。火花四濺,大樹頃刻間變成一支燃燒的火把,好在雨越下越大,火勢沒有向周圍蔓延,漸漸被澆滅了。

大雨來得猛,去得也快。雨後,附近的居民爭著上山看這奇異的景觀。其實他們更關心的,是大樹下那座廢棄了幾十年的墓穴。

傳言,早年間整座山被本地一個有名的財主買下,之後他準備在山坡上修建一座家族墓穴。可是剛修到一半,戰爭打響了,財主帶著家眷跑到南洋,墓穴便廢棄下來。事實上,那裏從來沒有埋葬過任何東西,但是各種版本的傳說甚囂塵上,大抵都是有關寶藏的。但是多少年來,很多人甚至是盜墓的都在附近探過,根本沒有寶物的影子。後來,廢墓便成為附近孩童玩耍的地方,一些調皮的孩子在裏面撒尿拉屎,搞得遠遠地就能聞見一股尿臊味,裏面更是臭氣熏天。

剛剛閃電擊中了廢墓旁邊的大樹,被吳家坡的一些居民解讀成“異象”,便認為那墓中必有古怪,說不定有異物顯現。

廢墓中確有“異物”出現,但並不是他們想要的,那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畫面。

——他們看到一具沒有四肢的女性軀幹,躺在墓穴口。

韓印隨專案組趕到現場時,天已經黑了下來。無數只手電筒的光束集中在墓穴口的屍體上,膚白耀眼,血紅炫目。縱使這些久經磨煉的精英刑警,也被眼前恐怖的場景深深地驚駭住了。

女死者身體赤裸,脖頸上纏繞著一條肉色絲襪,四肢由根部被幹凈利落地截去,不知去向。臉皮如脫下面具般被整個剝掉,雪白的牙齒、赤紅的肌肉、黑白相間的眼球,沒有任何裝飾地裸露著。胸腔一直到襠部被整個剖割開來,內臟、肚腸清晰可見。陰道部位肉綻皮裂,血肉模糊,已經被銳器捅爛了……

大雨沖刷掉一切屬於兇手的證據,只能從屍斑上判斷出屍體被挪動過,再綜合屍體附近以及地勢較矮的山石上殘留的血跡,法醫認為:這裏非第一殺人現場,但卻是分屍現場。死者腦袋旁邊有一只紫色的挎包,裏面塞著她的衣物以及證件。身份證顯示,死者名叫米藍,正是昨日中午失蹤的婦女。

米藍,今年40歲,與丈夫、女兒、婆婆一家四口居住在吳家坡東段。她是附近一家幹洗店的洗衣工,每天中午下班後,都要趕回家給年邁的婆婆做午飯。她的家人以及周圍鄰居對她的評價非常好:溫柔賢惠,脾氣隨和,懂得孝敬老人,尤其是容貌特別突出。她長相甜美,身材姣好,任何時候都打扮得大方得體,氣質高貴出眾。

很快,法醫通過刀創傷口的比對,確認米藍與吳家坡先前遇害的女孩是死於同一把單刃刀具下。這是韓印在現場第一眼看到米藍遇害的慘狀時就預料到的,兇手瘋狂的行徑,使他更加確信——兇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毀滅他無法擁有的事物。

像米藍這樣一個成熟漂亮的女性,幾乎每天都在兇手的眼前晃來晃去,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可想而知,那美麗的身影、誘人的女人韻味,在他腦海裏總是揮之不去。於是,昨日中午,也許是因為受到了某種打擊,或者又是在酒精的刺激下,當米藍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一時沖動,打破先前只在晚上作案的常規,鋌而走險,在光天化日下將她劫持到家中。

他捆綁她,毆打她,侮辱她,用她腿上穿的絲襪勒死她。撕碎她美麗的容顏,剖割她白皙滑膩的身體,毀掉她神秘又讓人無限遐想的下體,既然她無法屬於自己,那麽誰也別想得到她。

分析兇手的心路歷程表明:他與死者米藍是有機會經常照面的,他必然就存在於米藍從單位到住處之間的路徑上。韓印也相信,傍晚時分的兇案現場,那些圍觀的人群中必定有兇手的影子出現,下一次他一定會捕捉到他。

兩小時後,韓印將一份詳細的犯罪側寫報告交到專案組。

——年輕漂亮、熱衷於打扮、衣著光鮮的女性,她們代表著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代表著一種朝氣蓬勃的希望,而這兩點恰恰在兇手的生活中無法找到,他是一無是處的。他的思維與能力嚴重不均衡,他向往的生活與他現實的處境相去甚遠,以至於他心底始終懷有很深的挫敗感。隨著挫敗的反復,他自身無法承受之時,便會把怨恨本能地轉嫁到他人和社會中去。當然從案件特征上看,作案中也伴隨著兇手對性欲的宣泄。

兇手曾有過回到案發現場的自慰行為,說明暴力傷害女性會讓他產生性快感,意味著正常性生活的方式並不能讓他滿足。那麽這種倒錯的性欲望,是怎樣產生的呢?很直觀地,我們就會朝性功能障礙方面去考慮,但是在這起案子中,韓印發現兇手有可能盜竊性用品,尤其是延時性用品的行為,也許會有人認為,這是證明兇手性功能有問題的最好證據。其實恰恰相反,這證明兇手有性能力,而且他出現反復盜竊同一功效性用品的特征,說明這種東西對他有一定效果。他有可能只是性能力低下,但並不妨礙他正常的性生活。那麽就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兇手變態倒錯的性欲望是如何產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