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一連幾天過去了。看來,表哥他們的調查也沒有什麽進展。他們後來又把邈叫去問過幾次話,但依舊沒有太大的收獲。案子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這天下課後,我感到很累,就哪兒也沒去,直接坐上公交車往回走。這時,公交車上的喇叭裏正在播放電台的點歌節目。

“小宇,你的女朋友為你點了一首許茹蕓的《寄信人》,希望你每一天都快樂開心。”主持人的聲音總是那麽甜美。

“習慣每天早上看見你寫給我的信在信箱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三年來從未間斷習慣每天晚上在書房一個人靜靜地回想一字一句地寫給你生活點滴片段收信人是我靠著你的感受活很像紙放進火給愛多燃燒一些時候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關心我仿佛船漂向海就算不停搖擺都覺得是愛……”

許茹蕓的歌聲真是細膩婉轉,讓人聽著感覺很放松,尤其是歌曲的高潮部分更是纏綿悱惻:“收信人是我靠著你的感受活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關心我……”忽然,我一下子從慵懶狀態中清醒過來,反復念叨著:“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對啊!會不會有人也像歌中唱到的那樣,一直在給自己寫信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收信人和寄信人就應該是同一個人了,當然就只能找到收信人,而無法找到寄信人了。

我為自己這個忽然產生的念頭感到戰栗,因為它意味著“小蟲子”就是邈自己!不!我不願意相信這個念頭是真的!但願這只是毫無根據的荒唐推測。邈為什麽要自己給自己寫信呢?並且還寫了差不多八年時間。假如自己給自己寫信的可能性是存在的,那原因又是什麽呢?

如果不是邈自己給自己寫信的話,那麽“小蟲子”的地址為什麽又是一個從來就沒有人住過的地方?“小蟲子”究竟是確有其人,還是人間蒸發了,又或只是一種虛幻?

天已經很晚了,我才來到邈的家,只見他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看著眼前這個熟睡的男孩兒,這個英俊得令人怦然心動的男孩兒,這個我愛了整整兩年的男孩兒,此刻,我忽然覺得,我好像並不了解他。原來,邈過去曾發生過那麽多事,曾有過那麽多美麗又出色的女孩子喜歡過他。可是,與他有關的女孩子又都遭遇不幸。難道是上天妒忌這個男孩兒得到了太多女孩子的關愛,才把他身邊的女孩子一個又一個地帶走嗎?

現下,我打算好好預習一下明天要學的課程。課程的題目是:人格分裂症。這是一種介於精神病理學和心理學之間的病症。有一類變態兇手是因為患有人格分裂症而行兇殺人,通常出來殺人的並不是兇手本人,而是他所分裂出的另一人格。

正當我一遍遍地閱讀課本的時候,忽然,感覺上面的推理理論似乎給了我某種啟示:我試圖用這些理論來解答夏之煥命案之謎。根據信中“小蟲子”的口吻,毫無疑問,“小蟲子”是個女性。依據人格分裂症的特征來判斷,假如那些信都是出自邈一人之手的話,除非……邈一定患有人格分裂症,並且他分裂出來的那個人格是女性,而非男性。倘若這個推理成立的話,那麽殺人兇手應該也是他。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四年前,報案的人是邈;四年後,認屍的人也是邈。如果他真的殺了人,為何又自己去報案、自己去認屍呢?不過,國外著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也曾列舉過兇手本人報案甚至協助警方破案的事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兇手患有嚴重的遺忘性精神病,那麽他很有可能會忘記自己在發病時的所作所為。

我想到“小蟲子”,想到夏之煥的死,想到“小蟲子”可能是殺人兇手,想到邈可能是自己給自己寫信,想到邈可能就是殺人兇手……一連串的想法令我窒息。撫摸著邈的臉龐,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邈那天在夏之煥遇害前到過的房間裏,從背後看著我的冰冷的眼神,我的手不禁顫抖起來。

迷迷糊糊中,我恍惚看到一位留著瀑布般美麗長發的女孩子瞬間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撞飛,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之後落在馬路中間鮮血直流,流呀——流呀——流的……最後我看到一個人站在人群中似乎在微笑,只是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那個一直在微笑的人的臉……

我嚇出一身冷汗,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欣,你怎麽了?你醒醒,怎麽睡在沙發上了,身上還出了那麽多汗?”

我一睜眼,看到邈在搖晃我的肩膀。他關切地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從窗外透射進來一束微弱的月光,灑在邈的臉上,他似乎就是我在夢中看到的那個一直在微笑的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