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

一名活躍於上世紀初抗日戰爭時期的蔣姓陸軍上將,死後留下了一棟洋房,洋房加上外面的花園約有一千平方。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就不斷有關於這棟洋房鬧鬼的傳聞,最初是從一對守房的老夫婦開始。

蔣上將於1967年病逝於北京,其兒女亦移民至香港、加拿大等地,所以他的故居曾經空置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一對無孩無房的老夫婦入住,美其名曰守房,但這跟強占也沒多大分別。只是當時當地尚未發展起來,地廣人稀,也沒多少外來人員,加上老夫婦的情況也令人同情,所以也沒人提出異議。

老夫婦入住後不久,就有怪事發生,首先是丈夫得了奇疾,全身都動不了,並一個勁地叫痛。但是問他哪裏痛,他卻說不出來,大概過了一個月就死了。

丈夫去世後,妻子就終日胡言亂話,說丈夫在下面很寂寞,想去陪他。沒過多久,她也死了。

老夫婦死後,故居又空置了一段時間。在故居旁邊有一所小學,鄉村裏的野孩子都貪玩,經常在課間小憩時溜進洋房裏玩耍,而洋房最好玩的地方要數底層的地道。

故居的建築風格挺詭異的,不論是花園的圍墻,還是洋房的外墻都是用紅得很鮮艷的石磚所建,遠看很醒目,但近看卻感覺怪怪的。更怪的是,底層地基有很多邊長約半米的方形洞口,通過這些洞口能鉆進小洋房下四通八達的地道。對小孩子來說,這些地道無疑是最好玩的遊樂場。

白天鉆進地道裏挺好玩的,晚上鉆進去也許會更刺激,但是之前誰都沒嘗試過,畢竟地道在晚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學四年級以上的班級都必須上晚自修,有一晚停電了,校長不在,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電,所以老師們不敢隨便讓學生放學回家,就讓他們到操場上玩耍。要知道當時的通信極不方便,固話也不多見,手機就更別說了,要找人只能靠吼。

一群野孩子圍在一起瘋,當然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鬧了一會兒,他們就打起洋房地道的主意。不知是誰先提出在地道裏捉迷藏,反正就是一拍即合。當時一共有九個人,我也是其中一個。

我們用剪刀石頭布的方式來決定誰當鬼,我小時候的運氣很差,或者說是反應比較遲鈍,所以差點就要當鬼了。幸好還有比我更笨,一個名叫小莊的女孩,她只會出剪刀,每次都是這麽出,我再怎麽笨也不會輸給她。

小莊剛趴在墻上開始從十數到一,我就往洋房裏面跑,其他本來想鉆地道的男孩看見我跑進洋房,也跟了過來。雖然之前約定是在地道裏玩,但我們耍賴也不是第一次,只是沒想到這次耍賴卻救了我們的命。

跟著我跑進洋房的一共有四個男孩,其中兩個和我一口氣跑到樓頂,就坐在頂樓的一個暗角裏聊天。另外兩個是小勇和小喬,小勇膽子大是出了名的,所以他沒跟上來,拉著小喬在洋房裏“探險”。

我們三個在樓頂聊天,聊著聊著就把捉迷藏的事忘了,直到放學的鐘聲響起,我們就各自回家了。補充一句,上下課的鐘聲是人手敲的,停不停電也沒關系。

直到第二天上學時,我才知道昨晚出了事。小勇和小喬在洋房“探險”時,竟然碰見一只長舌鬼,因為小孩子的形容能力有限,只說是一只舌頭長得掉在地上的長舌鬼。小喬當場就嚇暈了,小勇膽子大,咬著牙眼睛只看地板硬把小喬拖了出來。

而小莊到底看見了什麽,誰也不知道,因為她的父母只在地道裏找到她的屍體。屍體的臉色發青,死前應該受了驚嚇。另外三個女孩子見男生都跑進洋房,所以她們也沒鉆進地道,只是躲到花園的荔枝樹後面。也就是說,昨晚只有小莊鉆進地道裏。

之後,校長就禁止我們到故居玩,其實用不著禁止,也沒人敢去玩。這是我印象中第一件親身經歷的不可思議事件。

後來,隨著經濟發展,管理區有了點錢,就為小學興建新校舍,地址遠離故居所在。經濟好了,外來人員也多了,管理區的小官私自把小學的原校舍,其實就是幾間破平房,還有空置了很久的故居改成出租屋。

舊校舍沒什麽事情發生,但故居卻怪事不斷。租房的基本上都是民工一類,白天工作勞累,晚上一躺上床就打呼嚕那種。可是租住故居的人,還沒住上一個月就全搬走了,連押金也不要。對收入微薄的階層的人來說,兩三百元的押金可不是個小數目。

民工搬走的原因,傳說是因為老夫婦的鬼魂作祟。不管是真是假,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在晚上走進故居。

大約十年前,鎮政府開始重視文化遺產,把破舊不堪的故居修整翻新。翻新後,原來的紅色外墻被弄得更加鮮紅,遠看就像一副大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