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剝皮郎君 第三章

離開博和醫院,我馬不停蹄地再次趕回大興屠宰場。找到宋建國後,我說明來意,要求配合。這一次我打出了吳隊的名頭,並簡單介紹了一下最近連續發生的幾起摘取器官案。宋建國聽完,二話不說就表示盡力協助。我要求宋建國將所有屠宰師傅的資料找來給我,尤其是這些人何時進入屠宰場,以及何時離職等的詳細人事資料。我坐在宋建國提供給我辦公的會議室裏,面對著堆成小山似的档案袋,一份份仔細翻閱起來。經過逐一排除,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個叫胡強的屠宰師身上。

胡強,35歲,單身,遼寧錦州人士,18歲進入屠宰場工作,25歲的時候已經成為職業屠宰師,在屠宰場工作至今。他是唯一一名至今尚在屠宰場工作的正式屠宰師,也是唯一甘願接受低薪而不像其他屠宰師一樣紛紛跳槽的人。我找來宋建國了解關於他的具體情況。據宋建國介紹,胡強雖然已經在屠宰場工作了快二十年了,工作上也很積極肯幹,業務嫻熟,好學。他也是唯一曾在技術比拼大賽中,單項超過劉小旺拿過第一的屠宰師。但是這個人平時少言寡語,朋友不多,除了鉆研業務,似乎也沒有什麽上進心。所以,幹了快二十年也還是一名普通屠宰師。組織上找過他談話,看他能不能多團結同事,關心企業發展,爭取提幹。可是,他卻表示自己沒有管理能力,甘願做一名普通技工。場裏見他積極性不高,也就任由他做好本分工作,不再考慮進一步培養了。胡強歷來都有癡迷工作的名聲。他雖然不像劉小旺一樣,有三代屠夫的背景,但他對工作的熱愛程度卻比劉小旺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他在大型家畜類屠宰大賽中能勝出,大家也絲毫不感意外。他平時雖然沒有發現因為自己技術高而看不起其他人的現象,但諸多屠宰師中,他只跟劉小旺能說上兩句話,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至於胡強的家庭背景,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似乎從不提及。宋建國就知道,他來自單親家庭,由母親撫養長大。可是平時對於他母親他也不願多說。這麽多年來,好像就只回去老家過一次。看來家庭關系並不是很好。

關於胡強還有一件工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據說,胡強喜好收集各種刀具。曾經有一次,不知他從誰手裏買了一把日偽時期遺留在民間的武士刀脅差。日本武士佩刀一般一長一短,長得叫太刀,短的備用刀稱為脅差。這把刀轉到胡強手裏的時候,已經斷成了兩截。有人說,那是日本鬼子屠殺中國人的時候砍斷的。也有說是,當時鬼子軍官跟抗日隊伍拼殺的時候,被大刀隊連刀帶人一起砍斷的,後來成了戰利品遺留下來。不管怎樣,大家都覺得花大價錢買了把斷刀,怎麽都不值。可是,胡強卻如獲至寶一般,喜愛非凡。這也是他唯一一次曾在同事面前顯擺過的事件。有看過的人記得,斷刀的刀身上好像刻著“關孫六”的字樣。大家估計那是日本軍官的名字。

不可否認,那確實曾經是把寶刀。盡管過去了幾十年,那把刀仍然保持鋒利無比。胡強後來將斷刀改制成了兩把屠刀,從此刀不離身,並且只用這兩把刀來幹活,不再用別的刀。宋建國也曾經多次見過這把刀的威力。胡強有一次將一張嶄新的百元人民幣鋪在桌上,刀在上面這麽輕輕一碾過,百元大鈔立刻斷成兩截!大家都知道,錢跟一般的紙不同,裏面都含有金屬成分,所以能經得起常年使用,不那麽容易折斷。刀只在上面這麽一劃過,立刻就斷。可見果然是有吹毛立斷的本事。

大家都說,胡強那次勝劉小旺不是在技術上,而是贏在了刀上。

聽完宋建國的介紹,我說,我想立刻見一下胡強,問幾個問題。宋建國說,不巧他這兩天請假了,沒來上班,他也沒具體問是什麽事。我問宋建國有沒有他家的地址。宋建國從一本破舊的員工登記手冊上,翻找出了胡強的地址,他住在慧海家園一區。

慧海家園一區?我腦子飛快地轉起來,在記憶裏搜索起其地理位置。

我恍然大悟般大聲問道:“是不是西紅門地鐵站附近那個慧海家園一區?!”

宋建國點頭說,正是。

我騰地跳起來,說了聲謝謝,拔腿就往門外跑。宋建國被我古怪的舉動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地望著我沖了出去,說不出話來。我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大聲喊道:“趕緊打電話給吳天佑隊長,叫他立刻派人去慧海家園……”

我驅車來到慧海家園一區,這裏正是從西紅門地鐵站通往宏福路474路車站的必經之地!我將車停在路邊,往8號樓疾步趕去。來到胡強家門口,我一個勁地又摁門鈴又拍門,可是沒有人開門。我忽然隱約聞到有什麽燒焦的味道,仔細查看時,似乎是從防盜門下的縫隙中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