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7/10頁)
方嫂差點急了,“見鬼,你會要她的錢啊!”
長青也差點急了,“我腦子有病啊?”
方嫂往後面去,正巧鐵林進來,警棍別在腰間,大剌剌地問:“這裏是長青藥店?”
長青打量著鐵林,心裏頭打鼓,“是是,配藥?”
鐵林想著昨天的事兒,還有點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我來看,來找一個姑娘……昨天麥琪路出事那一家。”
“田丹?”
“田丹。”
方嫂從後面跑出來,“人走了。”
鐵林“啊”
了一聲,“走了?”
方長青客套又熟練地跟鐵林巡捕打交道,“您怎麽稱呼?”
“鐵林。”
“鐵巡捕,人剛才還在的,要不晚一點再來,她沒地方去肯定回來。”
“知道,下次再來。”
鐵林說著話告辭。
方嫂探頭探腦地問長青:“巡捕怎麽來了?”
長青看著鐵林的背影,“昨天出了這麽大事,回來問問總是有的。”
“我說巡捕怎麽知道她住在這裏!”
方嫂腦子轉得很快。
方長青反應過來,愣住了。方嫂小聲而嚴肅地說:“昨天晚上在教堂墳地才說先住藥店,人帶回來沒離開過,一早巡捕就到了。”
“可能是,可能……”
方嫂朝方長青瞪眼,“可能個鬼!萬一上級有任務下來,外人住在這裏轉個身子都瞞不住。”
“……還是讓她盡快找房子。”
禮拜天的同福裏比往常要熱鬧一些,小孩子在來回奔跑笑鬧,老馬在弄堂裏晾毛巾,眼角瞥見陸寶榮的身影,“嘿嘿”
一笑,“大禮拜天的哪來這麽多人,老玻璃?”
陸寶榮陰沉著臉,臉上還掛著彩。
老馬假裝關心道:“臉叫昨天那幾個日本人打的?”
陸寶榮不吱聲。
老馬更來勁了,“哎,進去那個日本人出來是架走的,莫非跟徐先生在裏面動手了?”
陸寶榮還是不吱聲。
老馬站在陸寶榮身邊自言自語,自己瞎尋思,“都後中午了,徐先生還沒露頭弄不好昨天是兩敗俱傷。”
陸寶榮抄起大剪刀比畫來比畫去。
老馬看見陸寶榮這副模樣,更高興了,“想殺人啊?嘿嘿,昨天晚上我在這邊聽見了,換我也傷心的。”
陸寶榮抄著剪刀從鋪子裏出來,穿過弄堂進入剃頭店。老馬連連往後退,唬了一跳,“你要做啥?”
陸寶榮攔腰狠狠地剪掉老馬一塊白毛巾,“以後不許再叫我老玻璃!”
老馬追著出去的陸寶榮,“神氣啥?有本事到弄堂口發脾氣去。”
徐媽媽提著一籃子濕衣服過來,“又跟陸師傅過不去。”
“徐媽媽你看看無緣無故跑進來又把我毛巾剪兩半,發神經病他做啥不剪自己店裏的布料。”
徐媽媽看著貼在自家門口的幾張小廣告,“誰貼在我家門口的?”
“來租房的那些人。”
徐媽媽嘴裏念叨:“……這年頭要租房子的人倒過來貼小告示!”
“房子俏得狠。”
老馬湊到徐媽媽身邊。
“看看寫的啥?”
徐媽媽不認得幾個字。老馬歪著腦袋看了半晌。
“你到底認不認得字。”
“字是認識的,寫得太八股,一看就是有底子人家貼過來的……”
徐媽媽撕了小告示,轉身進自己家,徐天坐在椅子裏發怔又像是在看書。
徐媽媽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兒,嘟囔了一句:“我敲門……”
說著話她退出去,敲了敲門重新進來。
徐天無奈地看著自家姆媽煞有其事的樣子,拉長了聲音喚:“姆媽。”
“禮拜天出去走走,悶在家裏想什麽?”
“什麽也沒有想。”
徐天下意識地掩飾心事。
“租房告示都貼到門口了,看看上面寫什麽?”
徐天接過來,“……就是想租房,誠懇愛幹凈,一間兩間都可以,租金可以先付一年。”
“多少錢?”
“這裏寫面商,讓我們滿意。”
徐媽媽坐下來跟徐天打商量,“天兒,要不把這間閣樓租掉?我們家下面還有兩間!”
“我們家還有對面陸寶榮和邊上兩間。”
徐天有點賭氣。
“都收回來重新租?”
“能多賺點錢。”
“不能不能,做人要講道理,賺那麽多錢做什麽,夠吃夠用的。”
徐天看著母親,一言不發。
徐媽媽撇了撇嘴,“……那算了。”
陸寶榮在和老胡比畫手語,老胡比畫得很不耐煩。
“出去了?早上就出門?真的不在裏面?到哪裏說了沒有?胡伯伯你不要騙我,她一個人大早上出門做什麽……”
陸寶榮的手語已經來不及比畫,嘴裏也跟著念念叨叨。
老胡手指著裏弄口,小翠穿著花旗袍走回來了,進弄堂經過自家門,也沒看陸寶榮一眼,徑直走到徐家門口,然後對著二樓喊:“徐先生,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