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7/11頁)

長谷打著火機,踢翻帶來的那個煤油桶,火機落下,大火順窗簾燃起。

鐵林撲上去,又是一陣廝打,“王八蛋!”

影佐將長谷手裏槍拿過來,遞給鐵林,“怎樣?不敢打死我們就不要生氣,跟你回巡捕房。”

鐵林氣還沒出夠,感覺五臟六腑都擰成了一團,“還看什麽,抓人,地上的擡出去,救火!”

“徐天,天黑前我去找你敘舊。”

影佐忽然陰惻惻地湊近徐天說了這樣一句話。

鐵林將影佐往外拖,“你做夢,等死吧!”

徐天一直坐在原來的地方,看巡捕來來回回忙著把田魯寧夫婦擡走。

火煙越來越大,徐天才站起來慢慢走出去。鄰居有來救火的,鐵林和影佐、長谷已經不見了,有兩個巡捕留下,田魯寧還有一口氣,與田太太並排在門前空地上,他盯著徐天。徐天俯身過去。

“進門的時候我聽見,你和丹丹怎麽認識……拜托了……”

徐天握住田魯寧的手,輕聲道:“……我不認識你女兒,我欠你一條命。”

田家門前亂作一團,徐天慢慢起身離開。消防車鳴笛而過。疲憊的田丹拖著行李,在人行道上看了一眼消防車,她停下來喘息,還不知道自己家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故。徐天同田丹一樣猝不及防,他夢遊一般行走,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一時無法接受,曾經以為自己可以遠離這些槍與火,如今卻又被意外地卷進來。他沿著路麻木地走著,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已經習慣的平靜生活即將一去不復返……

田丹越走越不對勁,到自家門口蒙了。看熱鬧的鄰居和消防員分開,田丹走近。自家的小樓燒得已辨不出本來樣子,火已半滅,濃煙滾滾直沖上天。樓前的空地上擺著兩具屍體,好心的鄰居拿來被單蓋在田家夫婦身上。

田丹的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一步一步挪到場中間,腿一軟,癱倒在田魯寧身邊,腦子裏一片空白,連哭都哭不出來,好半晌,田丹擡起頭看著巡捕。

站在一邊的巡捕很年輕,顯然並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滿臉通紅地看著田丹,語無倫次:“……兩個日本人幹的,已經抓到巡捕房去了。”

田丹搖搖晃晃站起來,往來路走,眾人訝異地看著她遠去。

此時的麥蘭捕房正熱鬧得很,老鐵蹺著腳坐在椅子上,一只精致的紫砂壺放到老鐵面前。

大頭笑得殷勤,“鐵老您聞聞。”

老鐵隔著紫砂壺聞,閉上眼睛晃了晃頭,“嗯,香片。”

大頭笑得更開,豎起大拇指在老鐵面前,“您識貨,孝敬您的,鐵公子回來不要說,他軟硬不吃好壞不分,我們孝敬他爸爸,他也不高興。”

老鐵正美得冒泡,“你們巴結我,也不是因為我兒子。”

大頭順杆往上爬,“嘿嘿,那當然,因為您是老前輩,前朝還沒租界的時候您就是這一帶的捕快嘛!”

老鐵睜開眼睛,悠悠地回了一句:“少來這套。”

大頭身子往前蹭了蹭,“嘿嘿,鐵老太爺還有皇帝賜的鐵牌牌,什麽時候也給我們看看。”

老鐵說起往事來,又帶上幾分得意,語氣裏還帶著幾分不屑,“鐵林小的時候差點當掉買米吃。”

“供起來的東西餓死也不能當掉。”

“嘴不要這麽損。”

“我們是嘴甜,哄您高興多來坐坐。”

老鐵心裏明鏡一樣,“你們巴結我,因為我跟總華捕老料是把兄弟,以為我不知道?”

大頭有點泄氣,“原來您清楚的呀?”

老鐵翻翻白眼,“我常來看看兒子,不要給我惹事,日本人占了上海,租界想太平也太平不起來,他那個脾氣……”

正說著,鐵林和兩個巡捕押著影佐和長谷進來了。

大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晃晃蕩蕩朝門口走,懶懶地開口:“犯什麽事情?”

跟鐵林一起進來的麻杆放下警棍擱在桌子上,“日本人,在麥琪路殺了兩個人。”

影佐找了張凳子要坐下,鐵林擡腿將凳子踹飛,“坐,你還要坐!”

長谷撲上來,鐵林趁勢又一拳,兩人廝鬥起來。鐵林明顯是練過的,身手快速無比,長谷連續挨了幾下,不占上風欲躲,後退轉身想要避開鐵林,鐵林掄圓了膀子跟在後邊追,一時間巡捕房裏雞飛狗跳。

麻杆站在一邊給大頭復述剛才麥琪路發生的案子:“我們到的時候死一個,當我們面又殺一個,還燒了房子。”

老鐵拄著拐杖起也起不來動也動不了,拐杖頓在地上,坐在椅上直著急,“鐵林不要動了!抱住他!”

眾巡捕聽了老鐵的話上去抱住鐵林,毫不走心地嚷嚷:“鐵公子鐵公子,依法辦理……”

“關進去,鑰匙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