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格局 五、陳景強主任(第2/3頁)

我點點頭,趙德民能夠和我聊這麽一會,也是很有勇氣了。

趙德民從我身前走過,突然把手一伸,說:“保重。”

我也順勢把他手一握,說:“謝了。”

但是在我接觸到趙德民的手的時候,我突然“聽”見趙德民說:“對不起,我和龐怡巧春節結婚。對不起,請原諒我。”而我確定這趙德民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我的確是聽到了。

不過手短暫的一握,就立即松開了,趙德民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呆的站了一會,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我聽見的是什麽。趙德民並沒有說話,但是我確定是趙德民要說的話,難道,是趙德民的想法?

我幾乎麻木的幹完了今天的活,做了思想匯報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父親原來的大屋已經被沒收了,母親以前住的房子在母親死後也被公家收回了,我現在住的地方是80多年前的爛房子,除了人不響以外哪裏都響,除了地不漏以外哪裏都漏。

我靜靜的坐在爛床上,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長時間。

然後笑了兩聲,就捂著臉哭了。

我可能真的不是人,我肯定是妖怪或者怪物,所以龐怡巧會離開我,所以我會被人懷疑,所以我這麽不辛,所以,所以,所以。

哭了很長時間,我才站起來,我想死,我再也不想活了。而且,我下定決心立即就去死。

我受夠了,我被人揭發,我挑大糞,我只是沒有一個理由立即去死而已。現在,我變成了怪物,居然能夠聽到別人不願說的話,而且,怡巧也永遠不會回到我身邊,我的朋友娶了他,有這些理由,足夠了。我再也不想這樣毫無希望的活下去。

我從房子裏溜出來,翻過了兩道圍墻,順手扯下了一些繩子。沒有人能夠發現我,我的動作很輕,很快。我打算跳水庫,綁上幾塊大石頭,讓人們找不到我。我也不想讓他們找到我的屍體。

我繞著路,從黑暗的角落鉆出去,躲過不少巡街的紅衛兵。跑到了離我這裏最近的一個水庫,那裏有個路橋,下面水很深,我綁著石頭跳下去一定馬上就能死。

我死的念頭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當我把石頭綁好之後都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站在路橋邊上,念叨了兩句:“媽,爸,不肖的兒子來了。”就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迅速的把我包圍了,我沒有掙紮,任由石頭把我向冰冷的水底拖去。

我一口水喝了進去,咕咚吐了幾個氣泡。我知道,我馬上就會死了。

而這時,我眼前劃過了一道黃色的光,好象什麽東西從我面前遊過,我最後的意識告訴我,是一個巨大的發著黃色光芒的鴨蛋。

而黃光越來越多,似乎我身邊圍繞著無數個這種發光的鴨蛋。

一種薄膜似的東西就向我的臉上罩了過來,而我又嗆進去一口水,眼睛發黑,就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是一間看著很幹凈的病房,我則躺在軟軟的病床上,我立即挺身坐了起來。我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幹燥的病號服。我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我是不是死了?

而女護士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是一個看著很漂亮的女護士,留著很常見的革命頭,但是帶了一個很別致的護士帽,到顯得別有情調。

這個護士見我轟的坐起來,馬上跑過來說:“趙雅君,你得救了。”

我緊張的說:“這是哪?”

那個護士說:“這是第三醫院。”

的確,第三醫院就在水庫旁邊。

我說:“誰救了我,為什麽救我,我要死,我要死!”

然後翻身就要下床。

護士把我按著,喊道:“別這樣,是陳主任救了你。”

我一頓,問道:“哪個陳主任。”

護士看我平緩了些,說:“就是陳景強主任。”

陳景強這個名字我太熟悉了,南海的革命委員會的主任。武鬥也是他制止的。一說出這個名字我到也一下子不敢造次,沒有掙紮著下地,只是不願意躺著,光著腳坐在床上。

我問:“那陳主任呢?”

護士說:“應該馬上回來。”

護士話剛說完,這件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進門的就是陳景強書記。

我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到這位首長還是第一次。

陳景強看上去40多歲的年紀,看著很和氣,微微有一點點發福,但是看起來還是非常的精幹,左臉有條很長的傷痕,說是和日本人拼命的時候被刺的。

陳景強是南海很有名的戰鬥英雄,據說他一個人至少殺了100個以上的日本鬼子。1958年金門炮戰的時候,還一個人打掉過7個人的台灣特種兵偷襲。

說是退伍之後,被反革命份子,漢奸,特務分子打擊迫害,終於迎來了偉大的造反運動,率先響應了黨中央的號召,組建了南海第一個造反組織,開創了南海革命鬥爭的新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