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深井 八、我也是一個脆弱的男人

雨巧穿著一條很舊的牛仔褲,顯得雙腿非常的修長,穿了一雙褐色的女式皮鞋;上衣則是一件女式的很普通的長袖外套,帶著細小的印花。雨巧的頭發應該是仔細的清洗過,盡管紮在後面,前額仍然一絲一縷的垂下了不少直到嘴角的頭發。

雨巧的五官非常的精致,一雙閃動著的會說話的大眼睛,微微有點翹起的鼻頭和高挺的鼻梁。可能是剛洗完澡,又被我嚇了一下子的原因,雨巧顯得臉色略有紅潤。而且,雨巧非常的白,所以那紅色襯著她的臉顯得異常的好看。

不過雨巧臉上還是有幾條比較明顯的傷痕,但是卻給人一種憐愛的感覺。根本沒有給雨巧的漂亮造成什麽負面的影響。

雨巧躲著我的目光不敢和我接觸,但是自己看著別處的時候,目光又顯得特別的堅定和堅強。她似乎就是在一個女強人和小女生之間的那種女性,既有自己的獨立精神,又有著天真浪漫的情懷。

雨巧在椅子上坐下,習慣的把雙腿收起來踩在凳子上,把頭倚在自己的兩腿之間,這可能是她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吧。然後雨巧盯著房間的一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又流露出堅強的神色。

黑狗這個時候,也走進來坐在我的旁邊,看得出這小子好像有點喜歡雨巧,因為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扭扭捏捏的。

這樣沉默了一會,我首先打破了僵局,問道:“你叫雨巧?”

雨巧也沒有看我,目光還是直直的盯著一處不動,只是點了點頭。

我說:“我叫趙成,一般大家都叫我成哥。”

雨巧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說:“你是李勝利的老婆?”

雨巧把頭轉過來,看著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此的明亮,讓我都有點想回避她的目光。

但是雨巧很快把眼神移開了,說了句:“你說的李勝利應該就是黎明哥。”

雨巧的口音聽起來很奇怪,有些南方口音,但是普通話的成分居多,讓我不好判斷她是哪裏人,不過雨巧的嗓音聽起來甜甜的很清脆,卻又有一絲的憂郁。

我說:“應該是一個人。”

雨巧又把頭轉過來看著我:“你認識他嗎?”

我說:“認識,當然認識,他的事我很清楚。”

雨巧居然甜甜的笑了一下,似乎回憶到了什麽,但是馬上又陷入了沉思。

這樣擠牙膏似的對話也不是個事,我必須打破這個僵局,這個叫雨巧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值得我好奇的地方。

我說:“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雨巧頭也沒擡,低低的說:“不知道。”

我說:“你想知道他在哪裏嗎?”

雨巧還是頭也沒有太,低低的說:“想知道,但是你不會知道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難道不認為我和他是同一個人嗎?”說這個話並不是我刻意的說的,而是我一直在潛意識裏把李勝利當成我的人格分裂的產物,他可能就是我自己的某些遺忘的記憶。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效果,雨巧把頭轉過來,又開始牢牢地盯著我,說:“可能是,但是,他現在不在。”

我說:“所以你願意跟著我?”

雨巧說:“是的,我不知道黎明哥什麽時候會回來,而且,他說了叫我跟著你。”

我說:“他還在,只是他暫時不能和你說話。”

雨巧眼睛眨了眨,卻突然哽咽了兩聲,明亮的眼睛中就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她說:“我知道的,他會回來的。我會等著他回來。”

雨巧一哭,我倒有點慌了神,見過不少女人大哭大鬧的,但是沒有想到雨巧的兩滴眼淚卻仿佛把我這個螞蟻一下子淹沒在大海中。

我連忙說:“哎……別……李勝利會很快回來的。”

雨巧說:“不會的,我知道的。”

我啞然,這個女孩子決不是我想象的很單純很簡單,她對事物的判斷比我更加敏銳。

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對話下去。

這個時候,雨巧說:“成哥,你們介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黑狗倒回答的比我還快,願意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

我把電視關上,在這個不大的小屋裏,這個曾經是一個乞丐的漂亮女孩子開始輕聲地講述一個淒美的童話般的愛情故事。而主角就是雨巧和李勝利。

“……我和他分開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活下去,但是我記得他告訴我的,活下去,就能見到他。於是,我沿著河走了下去,並在一個小村落旁邊呆了三四天。我覺得我快要死了,但是一想到他可能還在等著我,如果他到處找我,找不到我,他肯定會很傷心的。這樣才讓我鼓起勇氣再活下去……而我知道他是北京來的,我就抱定了念頭,我要到北京去。於是一路乞討,大概用了半年多的時候,才終於來到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