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些時候,不信命不行

曾師父一下就呆立在原地,他臉漲的通紅,神情既尷尬又傷心。

我看到這兒,腦子裏忽地轉過幾個念想,暗道自已在場好像有點不妥。

這丁才再怎麽鬧,怎麽無禮,也是他跟曾師父之間事兒。我如果是太極門裏的人,今兒見到了,我肯定是要出手。

但我不是太極門的人。

並且,我也沒拿到門裏什麽前輩的授權,我要是出手,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此外,我要在場,曾師父守著我這麽個外人,讓自家徒弟給氣了,給損了,他面子上更掛不住。

想透這層關系,我不動聲色,拉起扣腳老大,就奔外走去了。

身後,師徒倆還是老的苦苦勸,小的出言不遜,張口罵人。

到了外面,我和扣腳老大去對面一個小超市兒,我買了瓶水,老大買盒煙,他一邊抽著,一邊指著對面跟我說:“就這小崽子,這德性,媽的,擱我們莊,老太爺不給他腿打斷,腰打折,肋排條子打骨折,就算他命大造化大。”

我聽這話,對扣腳老大說:“老太爺那麽狠,你恨你師父嗎?”

老大:“恨啥呀,老太爺那是為咱好,要不這樣兒,咱能有這一身功夫嗎?”講過了這句,扣腳老大又跟我念叨,去年老太爺過大壽,他兜裏沒什麽錢,就東挪西湊,拿了兩千給老太爺送上去。

今兒開春,家裏有不少的地要種,他得弄錢買種子,化肥啥地。

正愁呢,老太爺打發人過來送了四千塊。

扣腳老大說他有個心願,就是有一天在外邊掙筆大錢,回莊裏頭,給老太爺蓋一個大院兒,然後裏面擺上他們這一脈的各路祖師父的靈位。接下來,讓老太爺就住到裏邊去,收徒弟,教拳。

老大一邊說,還一邊跟我比劃,要那種仿古的建築,磚一定得是燒制的青磚。但裏邊,得是現代化的,要有電腦,電視,熱水器啥的……

講過了這個,扣腳老大又說,去年我走了後,老太爺給他過堂了。

就是跪在供了祖師爺靈位的堂前,把上身衣服脫了,趴地上,老太爺拿用竹條編成的棍子,給他後背抽了三十多下。

不能拿勁抗!

得硬撐著……

一直抽到皮開肉爛為止。

為啥這麽打他,就是因為,他以前跟唐劍混,並且還上了可可西裏。這事兒,老太爺都知道。然後,他得受罰。

也因為這麽件事兒,扣腳老大不打算繼續跟京城那些人混了,今年開春種完地過來京城把幾個愛挑事的人收拾了後,他回莊裏,就琢磨怎麽幹點別的營生。正好,我叫他來了,他就打算以後跟我幹了……

我跟扣腳老大這邊說著話。

那頭兒,丁才領一群人從拳館出來了。

路燈下,他拿眼珠子瞪了我一眼,但沒說別的,直接轉身大搖大擺地領人離去。

我讓老大把煙掐了。

跟我一起,重新去了拳館。

進到裏邊,正好看到曾師父正抹眼淚呢。

他坐在一張椅子上,拿紙巾擦眼睛。

旁邊站了他的兩個小徒弟,十七八,都是一臉的英氣。其中一個還說:“師父,你打他,你怎麽不打死他,你打他呀。”

“哎呀,打什麽打呀,哎呀,吃了那麽多苦,再打壞了,這功夫就白學了。”

我搖頭嘆氣一聲,在臉上淡出一絲笑對曾師父說:“曾師父,我這到天津見一個朋友,順路看看你,走咱宵夜去呀。”

“噢,噢,是關仁啊,哎呀,你瞅,我這想著呢,還有什麽事兒。快,快,那啥你倆把這兒收拾收拾一會兒把那大門鎖了就回家吧。這來客人了,京城的,我得去招待,你們收拾,快點收拾利索,早點回家,明兒還得上學呢。”

曾師父交待完兩個小徒弟,這就跟我笑著說過幾句話,然後在旁邊換過衣服,大家就一起出來,找個地方吃宵夜去了。

去的是一家串店。

到了後,曾師父點了不少東西。

席間,我沒說別的,沒說丁才的那些事兒。

不能再給老師父心上添堵,他就是這種性情的人,再怎麽說,性情在這兒呢,到頭來事兒大了他想不開,再憋出病來可就不好了。

吃喝了一個多小時。

臨走結帳,我要買單,曾師父卻是死活不同意。

他說了,都是拳友,到天津地界,找到他,他這兒就是我的家。

到家來了,吃飯還能花錢嗎?

我聽了這話,心頭一暖。

吃完了飯,從串店出來,曾師父又請我和扣腳老大去他那拳館坐坐。

我們同意了。

進去,曾師父領我們上樓上,他的一個小屋,給我們沏了兩包,他一個徒弟在南方寄來的好茶葉。

我喝了,是味道極正的鐵觀音。

喝茶功夫,曾師父把一堆的照片,獎狀,獎杯什麽的拿給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