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思緲

第二天,劉思緲沒有到行為科學小組報到,反而應杜建平的邀請,加入了為偵辦此次大案特別成立的專案組。對於為什麽林香茗和杜建平都要“搶”自己,劉思緲心知肚明——因為她是李昌鈺的高徒!李昌鈺,提起這三個字,世界刑事鑒定界——乃至全球警界可謂如雷貫耳!這位祖籍江蘇如臯、台北“中央警官學校”正科第24期畢業生,自從1979年擔任美國康涅狄格州刑事鑒定化驗室主任兼首席鑒識專家以來,以精湛的鑒定技術屢破奇案,獲得了包括美國法庭科學學會頒發的“傑出成就獎”以及國際鑒識學會頒發的“最高鑒定榮譽獎”等800多個獎項。不過,使他真正名聲大噪的是他參與偵辦的兩起“世界級大案”:1997年的美國橄欖球巨星o.j.辛普森殺妻案和2004年3月19日發生在台灣“大選”中的陳水扁槍擊案。李昌鈺學養深厚,為人寬仁,但治學極其嚴謹,一絲不苟,有些學生跟他半個月就叫苦連天,半途而廢。所以,當留學美國的劉思緲的档案放在他面前時,他一看她的家庭背景就皺起了眉頭:名門閨秀,恐怕難以堅持太久……誰知,這姑娘在他身邊一學就是3年,而且幾乎算得上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上,如果說johndouglas是犯罪行為剖析的“頂級大師”,那麽李昌鈺就代表了刑偵領域另一派——刑事鑒識科學的“頂級大師”。從這個意義上講,劉思緲一直非常想和林香茗較量一下,看看犯罪行為剖析和刑事鑒識科學哪一個更厲害!但是劉思緲似乎運氣不好,一直沒有和林香茗較量的機會——其實是冷傲的性格把她害了。從美國留學回來後,直接進了市局,本來是令許多人羨慕的事情,但她到哪個部門都和同事處不好關系,特立獨行就不用說了,香舌如刀更是讓人聞若削骨。結果先是從鑒識科調到情報分析科,後來又得罪了一位上司,上司放出話來:“我看她也不過是個嘴皮子不饒人的花瓶,給她個適合的位置——新聞處!”“花瓶”這個稱謂極大地傷害了劉思緲的自尊心,她在新聞處的幾個月裏,終日沉默寡言,通體散發的寒氣讓包括處長李彌在內的所有同事都敬而遠之。但是全局上下都知道,這個“花瓶”其實是刑事鑒識的一流高手。九點半,專案組第一次會議準時在會議室裏召開。第一個商討的問題是受害人的身份。受害人被發現時是赤裸的,沒有任何衣物或證件,被送進醫院急救後,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處於持續的昏迷狀態——就算是清醒了也沒有多少意義,她的嘴裏被灌進大量的硫酸,已經喪失了語言能力,而雙手的指骨也被全部掰斷,無法執筆或者敲擊鍵盤,想讓她自己表達出警方需要的信息,是一個想想都頭疼的問題。唯一可以很快確定的是年齡,醫院根據她的頸部皮紋狀態,推斷是在20歲上下。
“宮頸糜爛嚴重。”一處二科科長林鳳沖看著醫院傳真過來的材料,“可能是性服務工作者。”“什麽性服務工作者,妓女就是妓女!”杜建平把受害人的照片看了又看,搖搖頭說,“不像。胳膊上沒有煙頭的燙疤,也沒有注射的針眼。”林鳳沖皺起眉頭:“1000多萬人口的城市,流動性又這麽強,想確認一個身份,真有點大海撈針。”劉思緲仔細端詳過受害人的照片之後,突然問:“醫院的檢驗報告上說,她的後腦多次受過打擊或撞擊,那麽現場有沒有嘔吐物?”林鳳沖點了點頭。“嘔吐物裏都有些什麽?”劉思緲問。問得林鳳沖一愣:“這個……不知道。”“立刻查!”杜建平說。鑒識科那邊很快把結果傳過來,嘔吐物中除了沒有消化幹凈的各種肉麋、果粒外,還有幾顆非常細小的灰色沙礫……“灰色沙礫是怎麽回事?”林鳳沖感到莫名其妙。“各分局近兩天有沒有收到過大學女生失蹤的報警?如果有,馬上把失蹤女生的照片傳過來。”劉思緲果斷地說。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分局傳真過來的一張照片與受害人吻合:陳丹,今年21歲,華文大學英語系三年級學生,兩天沒有回過宿舍了,雖然以前她也經常深更半夜才返校,但很少夜不歸宿。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劉思緲。“乖乖……”林鳳沖嘀咕道。杜建平一臉得意之色。“告訴分局,不要向校方透露任何有關陳丹的消息,回頭我要親自去了解。”劉思緲說完,聽見林鳳沖清了一下嗓子,猛然意識到,自己今天表現太“突出”了,一直是會議的實際主導者,把杜建平給“晾”了。她感激地看了林鳳沖一眼,對杜建平說:“處長,不知道我的意見是否合適,請您指正。”“挺好!挺好!”杜建平點起一支煙,很大氣地說,“就按你的意見辦!下面,咱們來聽一下現場鑒識人員的初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