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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所大廳等候的時候,武尾最大的樂趣就是看報紙。最近連他都不怎麽買報紙了,要看新聞就去專門的網站瀏覽。不過,讀報還是更有味道一些。就算是不想讀的消息,只是因為恰巧排在想看的報道旁邊,就會順便掃上一眼。他覺得,這樣能獲得一些印象性的情報。

這一天,他也看到了這樣一條消息。在鮮為人知卻品質上佳的赤熊溫泉,一名遊客出門散步時,因吸入了硫化氫氣體而中毒身亡。真可憐啊,武尾想。原本是去洗滌身心的,結果卻連命都丟了。

他擔任羽原圓華的護衛工作,已經有七個月了。圓華身邊時不時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她自己卻並未遇到過危險。武尾通常會隨身攜帶一根特殊警棍,所幸一次都沒有用上過。

“不是跟你說了我會好好保持聯系的嗎?為什麽不行?”

“不是這個問題。你明白的吧?”

圓華和桐宮玲一邊爭執,一邊從走廊深處走來。武尾有些不知所措,他從沒見過兩人這樣。

“您要出門嗎?”武尾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

圓華看見了他,剛要說些什麽,眼睛卻瞟見了桌上的報紙,便順手拿起展開,站在原地看了起來。她在看哪篇新聞?從武尾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武尾望望桐宮玲。她腦袋一歪,聳聳肩。

圓華合上報紙,放回到桌上。

“今天去哪兒?”武尾又問了一遍。

圓華沒有回答他,轉向桐宮玲,道:“無論怎樣,都是不允許的,對吧。”

“這是規定。”

“哦,知道了。”圓華面無表情,對武尾說了句“哪兒都不去”,轉身就走。

桐宮玲抱起胳膊,目送她離去。

“她說想一個人出去。”

“原來如此。”

“她時不時會來這麽一出,每次我都想:‘啊,又來了。’”桐宮玲彎腰展開桌上的報紙,“為什麽突然看起報紙來了呢……”

武尾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能保持沉默。

“算了。說不定只是照舊鬧鬧別扭。不用在意。”說完,桐宮玲朝他點點頭,就沿著走廊離開了。

武尾又坐下讀起報紙來。

那天之後,武尾感到圓華的態度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原本她話就不多,現在更加沉默寡言。坐在車裏的時候,她一言不發,只顧望著窗外。她的表情也比以前更加陰沉,沒有了笑容。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星期。

快過年了,圓華再次提出要去外婆家一趟。聽了她的要求,武尾有點犯愁。嚴寒已經持續了好些天,今天從一早上就特別冷。天氣預報說也許會下小雪。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出門。

三人照例坐上桐宮玲的轎車出發了。或許是考慮到酷寒,圓華的防寒準備做得比平時更加充分。她還背了一個大大的登山包。武尾很在意裏面是什麽,不過當然,這是不能問的。

出發二十分鐘後,正如預報所說的,雪花開始緩緩飄落。不過,這和預報中的天氣可差的太多了。雖然是小雪,卻下得特別密。不知不覺間,街道和樹木都披上了銀裝。

“下得挺厲害啊,應該沒事吧。”桐宮玲看著後視鏡說。好像是在問圓華。

“嗯,沒事。”圓華回答。武尾不明白這番對話的含義何在。

隨後,雪完全沒有要停的跡象。四周銀白一片,視野也越來越差。武尾正在擔心這麽開下去會不會出事,事故就在眼前發生了。一輛車想在十字路口停下,卻打了滑,滑進了對面車道,撞上了迎面來開的大卡車。雙方車速都不快,沒有釀成重大事故,但危險的是,武尾他們的車也被卷了進去。桐宮玲踩下刹車的時候,他覺得車身一下子橫向滑了出去。

周圍的車也一輛接一輛地停了下來,現場一片混亂。桐宮玲試圖再次發動汽車,但輪胎一個勁兒打滑,無法前進一步。她焦躁地拍打著方向盤。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的語氣難得地有些粗魯。這話應該也是對圓華說的。

“好像挺麻煩的呢。”圓華冷冷地說。

“你怎麽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啊。”

聽了這話,武尾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

“再見。”丟下這句話,圓華打開後車門,下了車。

“誒?”武尾一下子沒弄清發生了什麽。她為什麽這時候下車?

糟了,桐宮玲說。“追啊!快!”

武尾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追了出去。向周圍飛快地掃視了一圈,視線所及之處一片銀白,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到處都有停下來的車子,碰撞聲和怒吼聲交織在一起。

他看見了圓華的登山包,便喊了一聲:“圓華小姐!”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武尾想追過去,鞋底卻一個勁地打滑,提不起速度,只能緩緩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