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一個刺青。

蘭登急切地蹲到彼得攤開的手掌旁,仔細打量藏在僵曲的掌心中的那七個很小的字符。

“看樣子是數字,”蘭登驚奇地說,“雖然我認不出是什麽數字。”

“前面的是羅馬數字。”安德森說。

“說實在的,我可不這麽認為。”蘭登糾正他,“羅馬數字Ⅰ-Ⅰ-Ⅰ-Ⅹ是不存在的。那應該寫成Ⅴ-Ⅰ-Ⅰ。”

“其他那些符號是怎麽回事?”佐藤問。

“說不準。看上去像是阿拉伯數字的八—八—五。”

“阿拉伯數字?”安德森問。“看上去像是普通數字。”

“我們通常所用的數字就是阿拉伯數字。”蘭登早已習慣在這一說法上糾正學生們,他開設的一個講座曾談到早期中東文化促成科學進步的史實,我們的現代數字系統就來自於中東文化,這種數字比羅馬數字更具優勢,它包括“位置記數法”和數字“零”的發明。當然,蘭登總是以這樣的提醒來結束這個講座:阿拉伯文化還給人類提供了一個耳熟能詳的單詞al-kuhl——哈佛大學一年級新生的心頭最愛——眾所周知的酒精飲料(1)。

蘭登仔細查看這個刺青,還是不清楚那是什麽意思。“我甚至都不能確定是不是八—八—五。這種直線式的寫法看上去很不尋常。也許不代表數字。”

“那代表什麽呢?”佐藤問。

“我也說不準。這整個刺青就像是……用如尼文(2)寫成的。”

“什麽意思?”佐藤問。

“如尼文字母都是由直線條組成的。這些字母被稱作魔力符號,經常被用於石碑雕刻,因為筆畫彎曲的文字比較難鑿。”

“如果這是如尼文,”佐藤說,“那代表什麽意思呢?”

蘭登搖搖頭。他的專業知識僅限於認識最基本的如尼字母表——富托克字母(Futhark)——屬於三世紀的日耳曼語系,但這不是富托克字母。“老實說,我甚至都不能肯定這是不是如尼文。你最好還是去咨詢這方面的專家。如尼文有許多種不同的語言形式——赫爾辛格文(Hälsinge)、馬恩文(Manx),還有由‘點’組成的斯當格納文(Stungnar)——”

“彼得·所羅門是共濟會的,是嗎?”

蘭登愣了一下。“是的,可是跟這事有什麽關系嗎?”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小個子女人。

“這要你來告訴我。你說如尼字母用於石碑雕刻,我便想到那些最初的共濟會會員都是石匠。我提起這個,只是因為我讓辦公室裏的手下搜索‘神秘之手’和彼得·所羅門的關聯時,出現了一個特定的鏈接。”她停了一下,好像要強調她的發現的重要性。“共濟會。”

蘭登重嘆一聲,竭力壓下了一個想要開導佐藤的沖動念頭,他經常對學生說:“谷歌不是‘研究’的同義詞。”當下,關鍵詞搜索鋪天蓋地,似乎每一件事都能扯上任何一件事。這個世界正在變成一個信息越來越密集地糾結在一起的龐大網絡。

蘭登繼續以他耐心的語調說:“我一點都不奇怪共濟會出現在你手下的搜索中,共濟會和彼得·所羅門以及任何一個深奧話題之間都有著顯而易見的關聯。”

“是的,”佐藤說,“我一直感到奇怪還因為,今天晚上你還沒提到過共濟會。畢竟,你一直在談論被極少數啟悟者保護的秘密智慧。那聽起來很像是共濟會嗎?不是嗎?”

“可是……聽上去也像是跟玫瑰十字會(3)、卡巴拉教(4)、光照派(5),以及任何一個隱秘團體有關。”

“但彼得·所羅門是一個共濟會會員——一個很有權勢的共濟會會員。我們一說到有關秘密的事兒,就會跟共濟會扯上關系。誰都知道,共濟會最愛保守他們的秘密。”

蘭登在她的聲音裏聽出了不信任,他不想跟這事兒糾纏不清。“如果你想知道有關共濟會的事兒,最好還是去找共濟會的人問問。”

“說實在的,”佐藤說,“我寧願問一個我信得過的人。”

蘭登覺得這句話既無知又冒昧。“夫人,有記載為證,共濟會的全部思想都建立在誠實正直的基礎上。你能見到的最值得信賴的人中不乏共濟會會員。”

“可我卻看到了很有說服力的反證。”

隨著時間分秒地過去,蘭登對佐藤部長越來越反感了。他曾花了數年工夫寫作有關共濟會隱喻性圖示和符號的著作,他知道共濟會是世界上最容易受到中傷和誤解的組織。對共濟會的指責從魔鬼崇拜到陰謀組建世界性政府都有,不一而足,但共濟會的一個原則是從不回應對他們的攻擊,這更使他們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