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香春課長的另一個新偵查方向是在戶倉川中尋找證據。這條河位於被害人山根末子家以東一公裏處,河流流向瀨戶內海,在這一帶的河面寬度大約為五米。河上架著一座鋼筋水泥橋,名叫戶倉橋。

鈴木延次郎在被害人的廚房裏看到的鋁碗,由於他改變了口供,因此在偵查的初期就沒有把那只鋁碗當回事兒。可自從發現末田三郎那條狗的事後,香春課長決定要對這只鋁碗重新進行調查。戶倉橋正處在末田三郎逃跑的路線上。如果末田在鈴木之後進入被害人家,帶著鋁碗逃出來的話,那麽他在戶倉橋上將鋁碗扔到河裏去的可能性就極大。末田三郎為什麽要帶走那只鋁碗?因為他怕那只鋁碗讓人看見後,自己養的狗逃到被害人家,被害人用鋁碗給小狗吃飯的事就會被人發現,他的犯罪事實也會隨之敗露。

河裏打撈的工作只一天就有了收獲。

按人的心理來講,往河裏扔東西時,一般不會往上遊扔,總是朝下遊扔。偵查員們按照這思路下河打撈。然而,打撈了半天也沒找到,估計是因為鋁碗太輕,被河水沖走了。但在靠近岸邊的河底淤泥中,發現了已成白骨的小狗屍體。從殘留在腐肉上的皮毛來看,它曾是一條淡棕色的柴犬。

很明顯,兇手末田三郎在行兇殺人之後殺死了自己的愛犬,並將其扔到了河裏。

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條小狗喜歡被害人,不殺它,它還會跑到被害人家裏去。人們會從小狗推測出殺害被害人的兇手。因此,曾經的愛犬現在成了瘟神。

在推定末田三郎的罪行後,警察們曾找過這條柴犬,可當時怎麽也找不到。所以現在在河底找到它的屍骨時,大家並未頗感意外。

發現這條柴犬遺骸,更加證明了末田三郎就是殺害被害人的兇手。

就在偵查員們對戶倉川的河底打撈的同時,在福岡市待命的越智警部補和芝田警署的門野巡查部長,也根據香春課長給出的新指示,去了佐賀縣坊城小鎮的千鳥旅館。

當時,這兩位偵查員對下坂一夫的參考性詢問沒有任何進展,正感到一籌莫展。

下坂一夫不是戶倉寡婦被害案的犯罪嫌疑人。他沒有離開過九州,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對於一個非嫌疑人,參考性詢問是有限度的。並且事實上,他們也沒什麽問題可問了。

兩個偵查員現在處於對下坂一夫遠觀的狀態。就像是監視,但又不能這麽說,所以他們的心情也很復雜,這種狀態與其說是監視,不如說旁觀來得恰當。

下坂一夫在商業街上開陶器店的準備工作進展得似乎很順利。隨著產期的臨近,他妻子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有時,他帶著身穿花哨艷麗孕婦服的妻子離開公寓去逛商業街,有時去建築事務所辦手續,有時會與從唐津來的父親去銀行。

正因為這樣,越智和門野很樂意去坊城小鎮。

這個港口小鎮位於突入玄界灘洋面的半島前端,與瀨戶內海邊那平靜安詳的港口不同,小鎮透著幾分狂野氣息。在瀨戶內海,無論朝哪個方向,都能看到許多島嶼。而坊城小鎮的洋面上沒有像樣的島嶼,有也只是一兩個小島。舉目所至是無邊無際的洋面和天空。每到傍晚時分,瀨戶內海總會有一段風平浪靜的安詳時光,而在坊城,有的只是從洋面刮來的淩厲寒風。

港口的構造和船只的形狀也都與內海的不同。內海是沿岸漁業,而這裏不僅經營沿岸漁業,同時還是遠洋漁業的根據地。進出海港的漁船無一例外都很龐大。港口沿海灣而建,對岸石垣上建著成排的老房子。兩個偵查員當然不會知道,此處昔日妓院的殘影,也曾吸引過今年早春到這兒的小說家小寺康司。

“小寺先生從二月十三日開始,在我們的千鳥旅館逗留了十天。”

中年男人邊說邊將越智和門野領到了大堂,名片上寫著“江頭莊吉”,經理頭銜。大堂裏開著暖氣。

看他的臉,似乎還是掌櫃的頭銜更合適,即使系著領結,皮鞋擦得比兩位警察腳上的亮得多,還彬彬有禮地走在紅地毯上,也顯不出經理的氣場。大堂的中央擺著一個裝有增氧泵的大魚缸,缸中當地玄界灘的魚種正在來回遊動,看得人眼花繚亂。

經理莊吉看著登記簿說:“呃……記錄上寫住了十天,不過從十九日開始,他離開這兒到平戶住了三天。他是在平戶回來的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三日退的房。”

“小寺先生在此住宿期間,有沒有人來拜訪過他?”

越智主要負責提問,門野在一旁記錄。

“沒有。我一直在前台,對訪客狀況很了解。如果有客人找他,我肯定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