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哀鴻遍野

馮銘江是一名老交警了,雖然只有三十多歲,但是已經做交警十多年了。今天的雪下得太大了,這種天氣,是交警最忙碌的時候。

下這種大雪的時候,能見度低不說,因為道路上雪水減少了摩擦力,使得汽車刹車不靈,而大部分司機,又缺少大雪天出行的駕駛經驗,很容易出現追尾事件。

馮銘江把手裏的筆放在嘴裏哈了口氣,開始書寫手中的責任鑒定書,這是他今天開出的第五張責任鑒定書了。

兩個司機倒是很配合的,畢竟大過年的,誰都不想太鬧騰。中國人對春節看的十分重,過年的時候,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過的。

“那就這樣吧。年前有空就年前賠償,沒時間辦理就年後賠償,或者私了也行,都大過年的。”馮銘江交代了幾句。

兩名司機忙不叠的應著,其實這兩位都準備私了來著,只不過馮銘江剛好處理完上一起追尾事件,恰好路過,就順便處理了一下。

正在這時,馮銘江腰間的警用對講機響了:“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這裏是指揮中心,六一路與陽光大道交叉口,發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附近的單位請盡快趕到現場,維持秩序。再次重申,六一路與陽光大道交叉口發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請附近單位盡快趕到。完畢。”

馮銘江一愣,在他的記憶裏,指揮中心並沒有這樣正統的發布過通告,一般都是說一下,哪裏有了交通事故,就趕過去處理了,像這樣正統的通告,他是第一次遇到。

他趕忙戴好頭盔,跨上摩托車,鳴起警笛,朝出事地點趕去,腰間的對講機,不停的響起其他同事的回答聲。

雖然知道是惡性交通事故,心理早已有所準備,但是趕到現場,馮銘江還是被現場的慘狀嚇了一跳。

一輛長途大巴,撞在了一輛小學的校車上,校車被撞出去十多米遠,直接翻倒在地,車身被撞扁進去好大一塊,車窗玻璃全部都碎掉了,鮮血滿地,地面的積血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受傷的孩子在拼命的哭著,還有幾個孩子,直接被甩出了車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鮮血把身體下的雪地都染紅了一大片。馮銘江知道,被甩出車外的孩子,已經兇多吉少了。

長途大巴也好不到哪裏去,前面的擋風玻璃已經全碎了,司機和前兩排的乘客,也都甩出了車體,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有兩個滿頭都是血,看樣子,估計也是夠嗆。

六一路上的車輛,已經堵成了長龍,很多司機都打開車門,站在雪地裏朝這裏張望著。

嘆了口氣,馮銘江停好摩托車,摘下腰間的對講機:“指揮中心,指揮中心,我是三隊,我已趕到現場,情況十分嚴重,請求緊急支援,請求緊急支援。”

從遠處傳來了警笛聲,其他的同事也趕到了。馮銘江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和鮮血,心中一陣不忍。哎!這個年,對很多人來說,恐怕是不好過了。

漫天飛舞的雪花,映著紅色的警燈,恍如紛飛的櫻花。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馮銘江的腦子似乎是一片空白的,他只記得自己忙著跟同事疏散附近的交通,忙著為趕來的救護車和消防車開道,忙著幫忙把一個個傷員送上救護車。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除了割開車門時喊著要工具,擡傷員的時候,叫著讓大家讓開,所有的人幾乎都是沉默的,現場只有女人和孩子們的哭喊聲。馮銘江的腦海裏,不停地翻著一個詞——哀鴻遍野。

傷員太多了,指揮中心又緊急抽調了一批,才把所有的傷者送進醫院,因為傷者太多,所以,他們只能將傷勢較重的乘客和孩子們先送上車,而輕傷的乘客,都還暫時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批救護車。

忙完了這些,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馮銘江撚了一下指頭,上面黏糊糊的,這是在幫忙時,沾上的傷者的鮮血。其實說是感覺黏糊糊的,也只是一種心理感覺而已,因為自己的手,早已木的不成樣子了,根本沒有一絲知覺,在寒風中凍得跟木頭一樣冰冷。

大巴顯然是從南方的某個城市出發的,因為大部分乘客穿著的衣物,明顯是南方的冬衣,起不到絲毫保暖的作用。

留下的輕傷員,坐在附近圍觀人群送來的凳子和墊子上,早已有好心人為他們撐起了傘,給他們披上了大衣。

所有的傷者都有些呆呆的,他們被自己經歷的一幕嚇傻了,只是不停的在寒風中哆嗦,不知道到底是冷的,還是被嚇得。

馮銘江輕輕的朝翻倒的兩輛車走去,他想再去檢查一遍,是否還有沒有解救出的傷者。

大巴車的車門那一塊,已經被消防隊的官兵割開了很大一塊,因為沖撞的緣故,車門完全被扭曲堵死了,根本無法打開,所以,在剛才營救時,消防隊的官兵用工具直接把整個車門割掉了。車門也被扔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