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端木良(第2/10頁)

這話似是嘲諷,他只能老實接受:“兩年了,一言難盡。”

“我們不用總是引用歌名吧?”我還是緩解一下緊張氣氛,才有利於他的真實敘述,“請告訴我,在我們分別後的兩年,你發生了什麽情況?為何淪落至此?”

他在努力回憶:“我們分別——讓我想想是什麽時候?”

“2008年9月,那也是我被關進監獄的時候,我永遠不會忘記。”

“是,那時我開車送你去機場,然後我和常青聯系,他說很快會在美國與你見面,並幫你見到天空集團大老板。然而兩周之後,我聽說他被謀殺了,而你被指控故意殺人。”

“你相信是我殺了他嗎?”

“不知道,當時我不排除這種可能。”

端木良有些閃爍其詞,但我幫他補充了一句:“是,如果我是你的話,也會這麽想的。”

“原本常青每月都會給我的帳戶打錢,作為藍衣社在國內的活動經費。但這筆錢在他死後就中斷了,組織裏的其他人紛紛失去飲訊,包括與我聯絡最多的南宮。”

“南宮——這家夥已經死了。”

“死了?”他恐懼地癱在沙發上,“真可憐。”

“不,是他罪有應得咎由自取,他甘願幫助那個人監視秋波。”

“那個人?”

這種故作不解的態度讓我不快:“不要遮遮掩掩!你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2008年10月,我接到一個神秘電話,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他自稱已繼承常青全部財產,也繼承常青在藍衣社的地位,命令我必須為他服務,就像從前聽命於常青那樣。他將每月給我更多的錢,要是我拒絕的話,將奪去我的生命。當時我很憤怒,根本不想吃他那套。但沒過多久,我的公司莫名其妙發生火災,幾家客戶先後離去,一筆帳上的大額資金不翼而飛。短短一個月內,我不但徹底破產,而且欠了上千萬債務。”

“一定是那個人的陰謀。”

端木良以近於咬牙切齒:“毫無疑問!這還沒完,我發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經常半夜接到恐嚇電話,樓下郵箱裏收到奇怪惡心的東西。這些勾當搞得我夜不能寐,我非常擔心妹妹秋波,她是個盲人,是個好女孩,對藍衣社一無所知,我不想讓她也卷進來,更不想讓她因我而有什麽意外——我們兄妹從小因父母離異而分別,但兄妹感情一直非常好,我希望給她一個好的生活,彌補她不幸的童年。”

秋波的不幸——失明不正是“高能”所賜嗎?聽到這,我越發同情眼前的端木良。

他繼續痛苦地說:“那時我經常做噩夢,看著秋波左右為難,直到2009年除夕夜,我再也沒有勇氣面對她,索性離家出走一了百了,讓她不要再被我連累。”

記得在肖申克州立監獄,收到秋波來信說她的哥哥在除夕失蹤,果然可以對應他的交代。

“你可知這樣讓秋波多麽傷心?”

這句話令他很是疑惑:“我的妹妹現在怎麽樣?你怎麽那麽關心她?”

“她現在很好,我在照顧她——許多年前,作為古英雄的我,曾救過跳水自殺的她。”

“沒錯,你經常來我家玩,偶爾也會遇到秋波。我記得你象棋下得很好,我的爺爺是個棋癡,你們一老一少總是埋頭下棋。那年我在讀中學,我們兄妹二人,帶你結伴出遊郊外。也想讓眼睛看不見的秋波,能用耳朵感受大自然。當我們來到平靜的湖水邊,不承想她竟然選擇輕生!謝謝你救了她的命——難道你已恢復記憶?”

端木良回憶的少年往事,卻讓我悲涼地苦笑。貴為全傾寰宇的天空集團董事長,我依然無法像任何正常人那樣,回憶自己二十四歲以前的生命記憶,哪怕只是個模糊片段。如果命運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會用我全部的財富與權力,換取自己真正的記憶。

“請繼續說你的故事。”

端木良像在回憶噩夢:“2009年除夕之後,我已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為躲避兇惡的債主,也為逃過那個人的魔掌,我坐上火車四處流浪,晝伏夜出隱姓埋名,有時為了一頓飽飯,要忍受從未想象的屈辱。”

“你不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嗎?”

“當然想過!但那個人不讓我有這種可能性。無論跑到天涯海角哪個角落,我時常感到有個陰影在身後,隨時隨地會結束我的生命。所以,我必須過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我憐憫地問:“為什麽不來找我幫忙?”

“我是有自尊的人,即便淪落到和流浪漢睡橋洞的地步,也不想被你看到!”他說這段話時始終低著頭,不想被我看到眼裏的淚花。“你在美國越獄成功後,就與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再是為了藍衣社——而是你自己的野心,命運給了你天大的機會,現在輪到我來嫉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