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自己而戰鬥(第2/12頁)

哪怕黑影會奪取我的性命,也無法阻擋我追趕的腳步。當我沖出樹林,世界已完全陷入黑夜,將我徹底地拋棄。醫院後面是大片稻田,雙腿浸泡在深深的泥水中,甚至感到小龍蝦在咬我的襪子。

我看不到。

除了腳下的稻田,身後的樹林,那個“人”已徹底逃出我的視線。

只有雨,冰冷的雨,像箭鏃射在我的臉上。

他(她)走了嗎?

艱難地在雨夜的稻田跋涉,眼睛已失去作用,第一次體會到盲姑娘秋波的感受。

不,我又感覺到了,通過身體,通過皮膚,通過心臟,通過夾雜在風雨中的喘息,隱藏在黑暗中的目光。那個人就在我的身邊,如同一塊透明膠,永遠無法讓我看清,卻永遠與我形影不離。

“你是誰?”

猛烈卻無力地在雨中揮舞拳頭,仿佛自己與自己搏鬥。

漸漸地,那個影子已然遠去,像虛幻的風吹過稻田,隱入遼遠的田野,躲進烏雲背後的星空。

“華金山死了!”

“昨晚,我已知道了。”

端木良不緊不慢地與我說話,神情自若仿佛死的只是個陌生人。

上午,雨剛停。

幾天來第一次回辦公室,便沖到端木良面前,毫不客氣地盯著他的眼睛。

“你不害怕?”

“聽說是自殺,從醫院樓頂跳下來——我並不感到意外,他一天到晚研究心理學與大腦,早晚有一天犯失心瘋,走火入魔自取滅亡。”

“可他不是你們藍衣社的一員嗎?”

“是,但不是‘你們藍衣社’,應該說‘我們’,我們藍衣社。”他筆直地站起來,“古英雄,私下裏我可以叫你的真名,你也是藍衣社的一員,最重要的一個!”

奇怪,我看不出這句話是說謊:“我真的是藍衣社的社長?”

“在你的父親離開以後,你自然繼承為藍衣社唯一合法的社長。”

“那晚是常青在視頻裏說的,讓我怎麽信任你?”

“你丟失了全部記憶,假如一下子都告訴你,恐怕你自己也無法接受。”

“那麽請告訴我,華金山是怎麽死的?那個殺死他的黑影是誰?”

“殺死他?”端木良眉頭一聳,“他不是自殺的嗎?”

“我是目擊者!他就摔死在我面前。”突然眯起眼睛,腦中浮起昨天雨夜,晃動在樹林間的幻影……“一個黑影,飛快地逃出去,下著雨,天黑了,我沒有追到他。”

“憑什麽說華金山是被他殺的?”

“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看到過那個黑影。但我確信,這是一樁謀殺!就是那個黑影,我距離他十米之遙,便感應到了那種氣息。”

“殺氣?”

“是,但看不清這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有一個模糊的黑影,風一樣消失了。”

端木良凝思許久,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話,或是一句警告:“他不是我們藍衣社的人。”

再度緊盯他的眼睛,讀心術也再度告訴我,這句話並沒有說謊。

事態超出我的想象是正常的,但我難以置信的是——事態已超出了藍衣社的想象,在藍衣社之外還有一個人!

他(她)是誰?

一下子想到莫妮卡,但這位混血美女正遠在美國,不可能穿越回來殺人。

腦子全都亂了,原本剪不斷的千頭萬緒,又多了一座迷宮。

“別多想,這只是一個插曲。”端木良站起來微微一笑,給我沖了杯咖啡,“華金山這個人行為怪異,不排除有我們不知道的仇家,何況現在他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太大作用。”

“所以你一點都不對他的死感到悲傷。”

端木良的態度讓我想起了兩個成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對不起,你不要以為藍衣社是冷漠的,其實我們都是充滿熱情的人,為了那個共同的目的。”

“蘭陵王的秘密?”我感到肩膀在劇烈顫抖,“為了發現這個秘密,你們就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給我移植死人的臉,欺騙我那麽長時間,讓我代替另一個人生活!”

“抱歉,如果你沒有丟失記憶,你也會這樣選擇的。”

“那麽現在給我的選擇呢?”

端木良靠近我的眼睛:“你在猶豫?究竟去不去美國?本來你已打定了主意,但因為目睹華金山的死,又害怕了?”

我不置可否地後退一步,不想讓他感覺到我的恐懼。

“不僅僅是華金山,還有在我的辦公桌上自殺的陸海空,失蹤的嚴寒和方小案,我希望知道這些人出事的真相。”

“以後會告訴你的。”

這句話就等於承認了,我的三個前同事的意外,確實與藍衣社有關。

“端木良,你真讓我失望!”

“你這麽說,我也感到非常遺憾。”他走到窗口背對著我,悲哀地長嘆一聲,“雖然我比你年長幾歲,但從中學時代開始,當你還叫古英雄,我們兩人就是最好的朋友,可以用情同手足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