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誰(第3/7頁)

最要命的是一個月前,那座海島上的月夜,我更是被這家夥嚇得不輕……

不要亂扯了,他的目光令人恐懼,總盯著我的眼睛,還有身後的電腦屏幕。難道他偷聽到了剛才的音頻?不可能!我明明戴著耳機嘛。

“剛剛得到的消息,你還沒聽說吧?”

陸海空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兩只烏黑的眼珠隱隱射出欲望的光芒,語氣也有些陰森可怖,甚至可以說某種詭異。我的心跳莫名加快,連背後的汗毛都根根豎直起來,後退了一大步,坐倒在椅子上怯生生地問:“什麽?”

“四川出大事啦!”

汶川大地震。

經歷5月12日下午震感的同時,我收到一張發件人不明的神秘光盤,裏面錄著一段對我說的話,讓我再度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回憶,回憶,回憶,卻依然是白紙一張。

公司正常上班了,不過所有人電腦裏都是地震報道,有人偷偷開了視頻,沒人再有心思工作。不少人還對剛才心有余悸,聚在一起討論合理的逃生辦法。有個女同事正好是四川人,不停地給家裏打電話,卻始終無法打通,急得當場大哭起來。

老錢在給老婆兒子打電話。老油條十年前從國企跳槽過來,雖然資格最老,拍馬屁工夫也屬一流,卻沒升過半級。眼睜睜看著侯總從新人變成頂頭上司,人人知道他心裏藏著一肚子抱怨。每當經理不在,他的電腦就變成K線圖。最近多了幾根白頭發,大概也是被套牢的緣故。老錢是個吝嗇鬼,工資獎金加在一起不少,卻省吃儉用只抽紅雙喜,開一輛外地牌照的QQ,除非陪客戶吃飯,每天下班準時回家。他前兩年買了房子,每月連本帶利還六千塊,節衣縮食賺錢還貸,以便將來給兒子討老婆買新房。

田露連同她新買的LV包一起失蹤了。這朵銷售部的“部花”,被每個男同事都圍繞著,就連四十多歲的老錢也不能免俗。但沒人能被她瞧得上眼,對我更是一天說不上半句話,永遠冷若冰霜。誰都搞不清她有沒有男朋友,有人傳說她在網上和陌生人亂搞一夜情,也有人說她其實是個同性戀。不過她的電話很多倒是事實,反正我常看到她去樓梯間接電話。還有一次樓下停著輛奔馳跑車,她戴著墨鏡低頭上車,卻被我一眼認了出來。

侯總板著一張臉過來,大概剛才逃跑丟了面子,或被銷售總監訓了一頓?剛要打招呼,他卻一聲不吭地走了,好像沒看到我存在。半年前剛回公司上班,他還對我親切友好,但很快就冷淡了。隨著我的銷售業績不見起色,更不給我好臉色看,除了訓斥幾乎不再答理。

下班,我特意避開難纏的陸海空,匆忙回到家裏。

那晚和所有中國人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看著慘不忍睹的地震場面,到處都是一片片廢墟,許多人在生與死之間掙紮……

生命好脆弱。

我也在死亡線上掙紮過,卻在昏迷一年之後活了下來,即便丟失了全部記憶,我仍是一個幸運兒。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地關掉了電視。

從包裏拿出那張光盤——神秘人快遞給我的光盤,放進了電腦光驅。

這回不再需要耳機了,關上房門打開音箱,在漫漫長夜裏聽那個男人對我說:“親愛的高能,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你是誰,而你自己知道你是誰嗎……”

我是誰?

第二天。

清晨,與往常一樣匆忙起床,卻發現父母還在睡覺。不想打擾他們,悄悄出門買了早點,在擁擠的地鐵車廂裏吃完,睡眼蒙眬地趕到公司。

奇怪,今天的電梯居然沒人,到十九層飛快地跑出去,發現公司玻璃門敞開,前台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疑惑地進去刷卡,才發現還不到八點鐘——竟比正常上班時間早了一個鐘頭。

真要昏倒了,我犯了一個堪稱弱智的低級錯誤——清晨起床看錯了時間!比平時早起了一個鐘頭,也怪我的手表刻度不清楚,早上醒得迷迷糊糊,還以為要遲到了。

公司應該九點鐘上班,最勤快的同事也不過提早半個小時,現在卻變成了我第一個到。搖著腦袋走進公司,偌大的辦公室果然空無一人,所有的電燈還未打開,顯得比往常昏暗一些,還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悄然彌漫在四周的空氣中。

困倦的我揉著眼睛,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卻發現電腦還在滾動屏幕保護。昨天下班明明關機了啊?疑惑之時,突然意識到頭上晃動著一個黑影,不經意地輕輕一推,竟摸到一條人腿。

我立時從椅子上重重摔倒,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起來,恐懼地看著上方——

人,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正懸掛在我的電腦上方,腳底離桌面不過一尺之遙,地上還有一張被打翻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