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李麗蘭談到馬太太的“錦線”軍事學,滔滔不絕。她十分欣賞馬太太的軍事理論,欽佩其才華。

程科長見她如此崇拜她的老師,便想撩她一下。湊趣地說:“名師出高徒,所以你也學她金蟬脫殼。

精靈的李麗蘭,聽出程科長的話中話。秋波一轉,計上心來,笑著說:“強中賽過強中手,我碰到你,不堪一擊,跌在你的手裏。我認輸,服了你,無活可說。你呀,好像是天下無敵,但是綜觀古今中外的歷史,沒有一個稱得上是常勝將軍,難道我們科座就會萬無一失麽?我失敗,我認輸,我知道輸給誰;你失敗,你不認輸。甚至連輸給誰都不知道。這才怪呢!”

李麗蘭的反擊如異峰突起,程科長感到莫名其妙,笑著說:“麗蘭,你對我的反擊盡是信口開河,毫無根據。”

“我的話可是千真萬確的,不過說來有損尊嚴,我不敢放肆。”

“麗蘭,我們交淺精深,我的性格,你應該也會摸得一點,在事實面前,我絕對不會不認輸的。你說吧!”程科長笑著催她說。

“我說?”李麗蘭抿著嘴笑,還在猶豫。程科長一再催促著她。一定要她說。

李麗蘭俏皮地嬌笑說:“這可是經過科座批準的,說錯了與我無幹。好,我說!”她站起來,邊倒咖啡邊說:“你可記得兩年前秋天的一個星期六下午,你在南京山西路汽車站上車的時候,後褲袋的一只票夾不翼而飛了?裏面還有你的‘派司’和三百元美鈔呢!”

聽到這些話,程科長不由地臉紅了,他沉浸在一場羞慚的回憶裏,連李麗蘭特地為他倒了一杯咖啡都不知道。

兩年前,他分配南京警察廳工作,不久,便當上了科長。一天,東北來了一位同學,他想帶他到城南秦淮河畔一家秘密舞廳去跳舞,當時南京公開禁舞。因為要到這一線公共汽車上面查勤,所以他們沒乘吉普車去,而是乘公共汽車前往。

他們在山西路車站上車,這時乘客非常擁擠,他一眼看到前面有個“二爺”,便一直盯著他。想不到黃雀捕蟬,獵者在後。他一上車,感到有異,一摸,後褲袋的票夾不見了。這時車子開動了,程科長知道敵手沒有上車,已經是無奈他何了,便自認晦氣。他不動聲色地坐著,心裏一直在盤算,想不到上任不久,便遭此厄,來日方長,何堪設想!他感到恥辱,要是此事傳出去,他將名譽掃地,一路上他愈想念懊惱。

他和同學在夫子廟車站下了車,便到龍門餐廳進晚餐。他的心情非常沉重,為了支撐朋友間的門面,只好提起精神,勉強應付。他們點了五味菜,要了一瓶茅台酒。這時他百無聊賴,只好以酒解愁。

菜剛送上三味,只見一個茶房進來,遞給他一小包用報紙包的東西,說:“程科長,剛才有位小姐叫我把這包東西送給你!”

他接在手裏一捏,已猜出是自己失竊的票夾,不禁心裏一震!但他馬上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它放進口袋裏,一面問茶房說:“這位小姐走了沒有?”

“走了很久了。她說你很客氣,給了你,怕你不肯收,又還給她。因此囑我等她走後才給你。”

他聽後笑笑,他的同學以為是他情人送給的,故意向他開玩笑。他不置可否,被嬲不過只好謊認。

茶房走後不久,他假裝著到衛生間小便。關上門,他急急打開紙包,確是自已的票夾。

票夾裏面的一份“派司”依然尚在,他高興欲狂。再數美鈔,竟多出一倍,變為六百元。只見中間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肉眼無珠”四字,字跡清秀挺拔。他站在衛生間裏怔了半晌,驚嘆對方本領超人……

“甘拜下風了吧!不要發呆,咖啡冷了!”

程科長擡眼只見李麗蘭婷婷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綻著俏皮的花容,益發顯得嫵媚動人。他情不自禁地倏地站起來,把李麗蘭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倒退一步。程科長逼緊一步,流星般的眼睛對李麗蘭不斷端詳,繼而哈哈大笑,說:“兩年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自投羅網,今天我可饒不了你!”

他步步逼緊,李麗蘭不斷後退,遲到鏡桌面前,已經無法再退了。她腰靠桌旁,背著雙手,挺起誘人的胸脯,仰著朝陽般的俏臉,吃吃嬌笑。

程科長越發控制不住,他兩手握住李麗蘭的雙肩,笑著說:“麗蘭,我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下去!”

李麗蘭斂住笑容,正經地說:“我的科座,你可要放莊重一點,君子不欺暗室。我求求你,在正經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你要留點余地,不要動手動腳,好嗎?”

李麗蘭的話剛柔並進,十分得體,也是以退為進的明顯暗示。程科長立即放開手,不過並沒有讓步,他雙手叉胸,迫著李麗蘭,要她說出當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