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精神科專家(第2/3頁)

李觀瀾平靜地問:“你為什麽這樣判斷?”

余成慶說:“說不好,但是我有這種感覺。這個村子的人都失去人性了。”

李觀瀾說:“我贊同你的懷疑。按常理來說,朱四蘋在村委會裏行兇,死者朱秀香又身中多刀,如果目擊者有意阻攔,完全有時間和能力做到。可是他們都沒有出手制止,雖然他們的借口是尊重附體的祖先靈魂,卻不能排除他們是幫兇的嫌疑。”

馮欣然對余成慶說:“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就算你不願意出集資款,也不能因此就成為全村公敵。”

余成慶搖搖頭:“在這個見鬼的村子裏,無論發生什麽離奇古怪的事,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李觀瀾說:“據我所知,你是高中畢業生,對靈魂附體的傳言一向很抗拒,而朱秀香也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是不是你們遭受血光之災的誘因之一?”

余成慶不確定地說:“也許是。自從兩年前,村子裏就開始流傳出靈魂附體的謠言,後來相信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所有人都深信不疑。那以後,這個村子就徹底變了,充滿了詭異氣氛,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不能用常理解釋。”

李觀瀾問:“這個謠言最初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余成慶說:“不知道,好像是一夜之間大家就都開始這樣傳。”

對余小妹和朱炳六的訊問,也未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朱炳六一口咬定是余成慶的爺爺余倉的魂靈上了他的身,借他的手除去余成慶這個不肖子孫。說這些話時,他的表情堅定,語氣不容置疑。諳熟審訊技巧和犯罪心理的刑偵人員也無法從朱炳六的供詞和表情裏找出任何破綻。

究竟是怎樣巨大的心理力量,才能造成鳳來村目前的復雜局面?對於李觀瀾乃至曲州市整個公安系統的警員來說,這是一起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案件,完全沒有突破的方向。

在朱四蘋案二審前的第五天,案情出現了奇跡般的轉機。

一位白發如銀、精神矍鑠的老人,隨著下機的人群,健步走出曲州市機場候機大廳。

蘇采萱和李觀瀾忙迎上去。蘇采萱興奮地擁抱著老人,說:“歐陽老師,我給你發信求助,沒成想把您老人家千裏迢迢地召喚到曲州來,您已經退休了,為了我們的事特意跑一趟,讓我這個不成材的學生情何以堪。”

這位老人名叫歐陽夏輝,是我國著名的司法精神科專家,也是蘇采萱在公安大學讀書時的指導老師。蘇采萱在被鳳來村的案子困擾得無計可施時,向歐陽夏輝發了一封求助信,沒想到他非常感興趣,回信詳細詢問了鳳來村村民的情形,又提出要親自到曲州市來走一趟。

蘇采萱和李觀瀾都猜不透他的來意。但是可以推斷,以歐陽夏輝這樣學界泰鬥級別的人物,這樣重視這件事,其中一定有重大秘密。

歐陽夏輝住進公安招待所。他執意不肯休息,一定要馬上開始介入這起案子。

歐陽夏輝調出朱四蘋和朱炳六的審訊錄像,反復觀看了兩遍,仔細揣摩他們說話時的神態和遣詞造句。看過以後,他輕輕搓著雙手,說:“這兩個人的表現,進一步證實了我的判斷。鳳來村的村民並沒有靈魂附體,這顯然是無稽之談,他們極有可能是患上了群體性癔症。”

蘇采萱和李觀瀾都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不約而同地詢問:“什麽是群體性癔症?”

歐陽夏輝說:“群體性癔症,也可以叫做群體性心因反應,是指某種精神緊張相關因素在許多人之間相互影響而引起的一種心理或精神障礙。這種疾病的主要特點是人群之間產生相互影響,比如在學校、教堂、村落或公共場所,一些人目睹一個人發病,由於對疾病不了解,也跟著產生恐懼、緊張心理,並出現相同症狀。這種病症非常罕見,我在醫學界幾十年,也只接觸過一起類似疾病,這也是我專程趕來曲州的動力,想和風來村的村民進行直接接觸。”

蘇采萱若有所悟:“您這樣一說,我恍惚有了些印象,您在課堂上曾經提起過這種疾病,可能是您一語帶過,又是選修課,時間一長,我就把這事給忘了。”

歐陽夏輝說:“畢竟精神科不是你的專業,誰也不能要求你面面俱到。我在講這種疾病時,最常引用一個例子,有些頗具蠱惑能力的氣功師在發功時,他身邊的一些人就會出現感應,或身上發熱,或手舞足蹈,甚至會聞到氣功師所說的香味。觀眾的這些感應往往是虛幻的,與氣功師的暗示有直接關系,這就是群體性癔症的初期表現。”

李觀瀾說:“這樣看來,鳳來村的村民也是受到了強烈的心理暗示,從而激發了群體性癔症,對靈魂附體的說法深信不疑,甚至不惜以暴力來排除異己,維護這種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