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驚魂(1)(第2/3頁)

余小妹說:“還有余成慶,村長余得水的兒子,為這,起初父子兩個整天吵架,後來余成慶一個人搬出來,去城裏打工了。其他人,全都深信不疑。不過,也難怪他們……”

余小妹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蘇采萱鼓勵她:“為什麽說‘難怪他們’,村子裏還有什麽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

余小妹說:“這個村子近兩年的確挺古怪的,我每次回家來,睡覺時感覺胸口很悶,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頭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夜,起床後卻全身酸痛,倒像是沒休息過一樣。這種症狀在回到學校後常常還要持續幾天。如果不是因為我奶奶年紀大了,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方便,我就長住學校,不回來了。”

和余小妹說過話,蘇采萱叫上馮欣然和許曉尉,在鳳來村裏到處轉。這是一個表面上不見任何異樣的山村,或低矮破舊或高大簇新的民房,多數已經熄燈,小村莊陷入一片沉寂。間或有一兩戶人家的窗子裏泄露出昏暗的燈光,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夏夜的九點,在這個地球上的絕大多數地方,正是生機勃勃的時候,燈光、煙火、對話、嬉笑,也許還有食物的香氣,年輕男女調情的聲音。那是這個世界的正常秩序。

而鳳來村,此時已經萬籟俱寂,村頭村尾見不到一個人影。

這個小村莊,與所有的中國農村一樣,樸實、安靜,洋溢著親切的鄉土氣息,唯一的區別是,它缺少人氣,無論是在艷陽高照時,抑或是明月初升後,它都顯得冷漠、冰涼,怯懦而恭順地沉默著,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

巨流河從村東頭流過,這是村裏的水源。除去幾口飲用水井外,村民們灌溉、洗衣服,甚至洗澡,都離不開巨流河。在四五裏外的河水上遊,就是騰飛農業集團公司,此時已經隱藏在夜幕中,遙不可見。

馮欣然站在河水邊,耳邊回響著河水沖刷鵝卵石的聲音,像是暗夜裏的嗚咽。馮欣然抱怨道:“這個村子真是見鬼了,到處都鬼氣森森。”

許曉尉說:“調查到現在,我越來越迷惑,也許我們真的不該插手這档子事,這是一起脈絡清晰的刑事案件,不必管村民們怎樣說,只要事實俱在,證據確鑿,法院就可以依法判決。村民們是在無理取鬧。”

蘇采萱說:“李支隊不在這裏,隨便你們信口開河了。這是一起群體事件,從某個角度來說,比兇殺案的性質還要嚴重。你們處理好這件事,更能體現應變能力,比偵破一起刑事案件得到的鍛煉和收獲還要大許多。”

許曉尉揶揄道:“聽著你教訓我們的語氣,恍如李支隊來到了眼前。”

蘇采萱對著他的屁股虛踢一腳:“翅膀硬了,對前輩也敢出言不遜。”

許曉尉誇張地躲閃:“前輩貴庚啊?”

蘇采萱說:“大一歲也是大,我和你們李支隊是一個輩分的。”

馮欣然說:“好了好了,我們對采萱姐一向是尊敬有加的。不過這件事真讓人一頭霧水,症結是沒有嫌疑人,或者說,有一千多個嫌疑人,但是他們又沒觸犯法律,是我們主動介入別人的生活,他們沒把我們趕出村去,已經算是客氣了。”

三人在巨流河邊議論一番,茫無頭緒,悶悶地回到余大娘家,倒頭睡下。

次日一整天,三個人走訪了十五戶村民,和超過一百人對話。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證實,靈魂附體的事情絕對不是謠言,而是真實地發生在鳳來村村民身上的,是逝去的祖先還魂,附著在某些人身上,整頓每況愈下的風氣,教訓忤逆的年輕人,讓村裏人的身心得到洗滌,這是祖先們的一片美意。而朱秀香曾是不忠不孝的年輕人的代表,他父親朱本山的在天之靈看不過去,才借助朱四蘋的手奪去了她的性命,所以朱四蘋是無辜的。如果法院二審判她有罪,村民們還要集體上訪,一直到朱四蘋無罪獲釋為止。

整個鳳來村村民,從垂髫童子,到青春年華的少男少女,到見過些世面的成年人,直到白發蒼蒼的耄耋老人,口徑出奇的統一,令人難以質疑。他們對靈魂附體的堅信程度,仿佛是一身厚重的鐵甲,把他們全身上下緊緊包裹著,風雨不進,任誰也不能把他們這堅定的信念擊潰。

蘇采萱感受到,這不是一般的封建迷信在作祟,更沒有可能是人力在背後操縱。有一句話說,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就是把別人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和把自己的思想裝進別人的腦袋。誰又有這樣大的本事,把靈魂附體的荒唐想法裝進了一千多村民的腦袋,而且又讓他們深信不疑?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在操縱這件事?

入夜,一件更恐怖、更離奇的事情,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三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