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請願(第2/3頁)

朱大海和余得水都連連點頭:“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李觀瀾猜想,朱四蘋也許是一個作法有術的神婆一類的人物,這樣的人在農村往往很有市場。他說:“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也很理解村民們的心情,不過這樣跪在法院門前,終歸不是解決辦法。我有一個提議,你們看看是否可行。今天無論怎樣判決,畢竟是初審,朱四蘋還有上訴的機會。我可以幫助你們,找一個好律師,在上訴期間努力尋找一切對朱四蘋有利的證據,你們的想法也可以向律師說說,在二審量刑時納入考慮。現在是法治社會,請願不是辦法,還是要循法律的途徑解決,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朱四蘋如果真有冤情,法院不會枉判的。”

朱大海和余得水連聲稱是。

李觀瀾說:“你們也贊同我的提議,那麽,現在你們就去把請願的村民帶回去,明天——最晚後天,我們的警員和律師會到你們村裏去,重新全面調查朱秀香的死亡經過,你們認為如何?”

朱大海和余得水喊嘁喳喳地商量—會兒,說:“行,我們在村裏等你。”

疏散了請願的村民,李觀瀾回到隊裏,查閱了鳳來村的資料。這是一個一千多人的小村落,形成於抗戰時期,村民絕大多數姓余或姓朱,僅有幾個外來戶。鳳來村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相對閉塞。背靠雲嶺山,村邊有一條巨流河的分支。前後左右十裏內沒有人煙。五年前以生產氮肥為主業的騰飛農業集團公司在鳳來村外設廠,為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帶來了一些人氣,村裏經濟也被帶動,村民的生活水平有明顯提高。

李觀瀾抄起桌上的內部電話,把許曉尉叫進來,敘述過朱四蘋的案情,說:“這件事你還是去處理一下,主要是預防村民們情緒波動,再次到法院門前聚集請願。爭取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讓法院的判決順利執行,又不傷害村民們的感情。”

許曉尉說:“聽上去是村民們受到了蠱惑,根源就在朱四蘋身上,我想先和她直接接觸一次。”

李觀瀾說:“行,你去和司法局聯系一下,朱四蘋的案子有特殊性,應該可以得到批準面談。抓緊時間,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到達鳳來村,我對他們的村長和書記都保證過的。”

朱四蘋的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重重疊疊,矮而胖,比實際年齡顯得老態。因為是重刑犯,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隔一道鐵門坐在許曉尉對面,臉上帶著對世界無所眷戀、對死亡毫不畏懼的漠然表情。

許曉尉說明身份後,問朱四蘋:“朱秀香生前和你之間的婆媳關系和睦嗎?”

朱四蘋說:“還行,沒什麽矛盾。”

“你為什麽要殺死她?”

“我沒殺她,是她爸爸朱本山殺的。”

許曉尉咬咬牙,壓制住怒氣:“朱本山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女兒?”

朱四蘋說:“那是她們父女之間的事情,我是外人,不知道。”

“朱本山是怎麽上你身的?”

“不知道。”

許曉尉見她有強烈的抵觸情緒,實在問不出什麽,就盡快結束談話。出門後驅車徑直向鳳來村駛去。

抵達鳳來村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朱大海和余得水都在村委會辦公室裏等著,院子裏黑壓壓地站著幾百名村民。沒有人說話,臉色漠然麻木,目光呆滯。

許曉尉在人群前走過,村民們沒有一點反應,就是呆呆地站著,連脖子和眼珠都沒轉動一下。

許曉尉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拂體,周圍的環境冷颼颼的,雖然是在光天化日下,處身於眾人之間,卻像是走過一個漆黑陰冷的墳場,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卻異常真實而強烈。

朱大海和余得水都站在門口迎接,對許曉尉說:“許警官,聽說你要來,村民們都很激動,從中午開始就站在村委會院子裏等著,趕都趕不走。”

許曉尉想,從這些村民身上無論如何看不出激動的樣子,就說:“你們倆的證詞我已經看過,想再聽聽其他目擊者的說法。”

朱秀香案的目擊者除去余得水和朱大海,還有鳳來村村民余德順、余聯芳、朱五三人。三名目擊者的口徑一致,都說朱秀香生前和朱四蘋時常會拌嘴,對婆婆不太恭敬,但都是在農村司空見慣的家常小事,從沒有婆媳為這些矛盾動刀子的。

案發時朱秀香和朱四蘋因余彪要不要去騰飛農業集團公司打工的事鬧到村委會來。朱秀香的丈夫余彪是典型的農村潑皮破落戶,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家裏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朱秀香見村裏的青年有人去騰飛公司打工,一個月賺回一千多元,就有些眼紅,她自己要去,人家又不肯要女人做工。朱秀香就攛掇余彪去打工。朱四蘋當即表示反對,本意就是怕兒子累著,卻說不出正當理由,只和朱秀香胡攪蠻纏。余彪見老母支持,有了倚仗,就不肯聽媳婦的話去打工。朱秀香和朱四蘋為這事吵起來,一直鬧到村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