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九日(第2/5頁)

“普羅大眾這個詞就不用加‘們’字啦,只說普羅大眾就行。”我暗自心想——這用法還是艾米教我的。

“……又一次對你看順眼了。對不起,換句話說,他們不是又一次對你看順眼了,而是終於對你看順眼了。記者們已經找到了瑪戈家,要是再繼續瞞著柴棚和裏面的東西,我覺得不太安心,艾略特夫婦的態度是……”

“艾略特夫婦是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了,壓根兒不要指望。”我說道。

又是一陣沉默。坦納還是決定不開口訓我,甚至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因此我們得主動出擊。”話一出口,我頓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怒火燒遍了全身,我已經做好準備投入戰場。

“尼克,別風向剛一轉好你就覺得自己堅不可摧。”瑪戈說,她從手袋裏掏出幾片強效藥塞進我手中,“你得解解酒,今天還要辦正事呢。”

“不會出事的。”我告訴她,吃了藥丸,我轉身面對著坦納,“我們該怎麽辦?訂個計劃吧。”

坦納說:“棒極了,那我們就這麽辦:明天接受莎朗•席貝爾的采訪,這一招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不過我就是這種風格。”

“哇,已經定好啦……”說到采訪,我簡直找不出一個比莎朗•席貝爾更合適的媒體人——她是時下收視率最高的(該收視率是就三十歲至五十五歲的電視觀眾而言)電視網(電視網的受眾面比有線電視更廣泛一些)在職女記者(這一點好歹證明我還是能跟女人保持客客氣氣的關系)。眾所周知,莎朗•席貝爾偶爾會在罪案新聞裏插上一腳,但只要趟進這潭渾水,她就會變成一副一腔正氣的模樣。兩年前有位年輕母親因為不停搖晃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導致死亡,為此進了大牢,莎朗•席貝爾激情四射地為這位母親撐腰,在好幾個晚上從法律上一條接一條地替她辯護,眼下那位母親已經回到位於內布拉斯加州的家鄉,又結了婚,正等著生寶寶呢。

“千真萬確!視頻火爆起來以後,她找上了我們。”

“這麽說來,那段視頻終究有份功勞嘛。”我忍不住說出了口。

“那段視頻給你幫了個很有意思的忙,在視頻出來以前,你看上去明顯是真兇,眼下看上去卻沒法一口咬定你是真兇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你看上去總算摘掉了假惺惺的面具……”

“因為尼克昨晚的舉動有個實實在在的目標:把艾米弄回來,也就是說,那是一招攻勢。”瑪戈說,“而在此之前,尼克的舉動不過是任性妄為、毫無誠意的感情。”

我向瑪戈露出一抹微笑表示謝意。 

“嗯,時時刻刻要記住:你的一舉一動都要有目的。”坦納說,“尼克,眼下的局面已經超出了‘不按常理出牌’的程度,大多數律師在這種關頭會攔著你,但我卻一直想試試這種路數。司法案件中已經到處是媒體的影子,不管互聯網也好,Facebook和 YouTube也好,總之時下哪裏也找不出毫無偏見的陪審團。當事人還沒有踏進法庭,案子已經定局了八九成,那為什麽不好好掌控風向,順勢利用媒體呢?!不過這種路子有風險,我希望能夠將每個字、每個手勢、每條信息都提前計劃好,但你的表現必須要自然,要招人喜歡,不然一切都將適得其反。”

“噢,你的要求聽上去還真是簡單哪,要一步不漏地預先策劃,卻又要徹頭徹尾地真情流露。”我說。 

“你在措辭上務必萬分小心,而且我們會告訴莎朗,某些問題你會閉口不答。當然她無論如何還是會問你這些問題,但我們會教你怎麽說:‘因為辦理此案的警方有些偏頗的舉動,盡管我非常樂意回答這個問題,眼下卻實在無法開口,我真的萬分遺憾……’你得說得讓人打心眼裏信服。”

“活像一只會說話的狗兒。”

“沒錯,活像一只會說話的狗兒,這狗兒還不樂意去坐牢呢。尼克,莎朗•席貝爾對你青眼相看,我們的前途大有指望,這一招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不過我就是這種風格。”坦納又把那句話說了一遍,“這一招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不過我就是這種風格”,他挺喜歡那句話,那一句堪稱他的主題曲。這時他頓了頓,皺起眉頭端出一副假裝思考的姿態,看來接下來他要補上幾句不討我歡心的話。 

“怎麽啦?”我問道。 

“你必須把安迪的事告訴莎朗•席貝爾,因為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露餡兒。”

“我好不容易開始討大家的歡心了,你卻要我在這關頭親手毀掉一切?”

“尼克,你看我曾經處理過多少宗案子?我向你發誓,無論如何,這種貓膩有朝一日總會露餡兒。如果老老實實地坦白,我們還可以控制局面,你把安迪的事告訴莎朗,然後道個歉,誠惶誠恐地道個歉。你有了一段婚外情,你是個男人,一個脆弱而愚蠢的男人,但你真心實意地愛自己的妻子,你會向她賠罪。你要是接受了莎朗的采訪,該節目會在第二天晚上播出,采訪內容不得事先泄密,因此電視網在節目預告裏不能拿安迪的事做文章,他們只能用‘重大爆料’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