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八日(第4/6頁)

蘭德又放聲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會說什麽嗎?我想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了,可我轉念一想,這句話是別人的台詞呀,這是某部電影裏的台詞,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我還猶豫了片刻,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演電影?我能不能從這部電影裏脫身?隨後我悟出這是不可能的。但總有那麽片刻你會想,‘我要說出些不一樣的話,一切就都會變得不一樣’,但實際上事實是不會變的,對吧?”

蘭德匆匆搖了搖頭,轉身跟著他的妻子鉆進了汽車。

我並未感覺傷心,反而感覺到一陣驚慌。艾略特夫婦還沒有把車開出我家的車道,我已經轉開了念頭:我們得盡快向警方攤牌。在艾略特夫婦公開表示他們喪失信心之前,我必須證實我的太太並非她裝出來的那副樣子——她才不是“小魔女艾米”呢,她是“復仇魔女艾米”。我一下子想到了湯米•奧哈拉,這家夥撥打過三次舉報熱線,艾米還曾經指控他強奸了自己,坦納也查到了這家夥的背景。就憑他的名字,我會以為湯米•奧哈拉是個一身男子漢氣概的愛爾蘭人,可他跟這個形象一點兒也不沾邊,既不是個消防員也不是個警察,而是布魯克林一家搞笑網站的寫手,那家網站還算得上很是體面。撰稿人照片上的湯米•奧哈拉是個骨瘦如柴的家夥,戴著一副深色框眼鏡,長著一頭濃密得令人不舒服的黑發,咧著嘴露出一絲微笑,穿著一件 T恤衫,上面印著一支樂隊的名號——“賓果”。

電話鈴剛響第一聲,湯米•奧哈拉就接了起來:“誰呀?”

“我是尼克•鄧恩,你為我太太的事給我打過電話,我太太就是艾米•鄧恩,原來叫艾米•艾略特,我必須和你談談。”

電話那頭頓了一會兒,我等著湯米•奧哈拉像希拉裏•漢迪一樣掛斷電話。

“十分鐘之後再給我打過來。”

我按時打了過去,聽筒裏傳來一片酒吧的聲音,我對這種動靜非常熟悉:那是喝酒的人在嘟嘟囔囔、冰塊相撞發出哢嗒聲,人們要麽在叫酒,要麽在招呼朋友。突然之間,我懷念起了自己的酒吧。

“好了,多謝你,我不得不到酒吧來。”他說,“要談這件事,看上去是離不開蘇格蘭威士忌的。”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聽上去近在耳邊,我能想象出他正護著一杯酒,用手攏著嘴對著聽筒傾談。

“這麽說吧,我收到了你留的消息。”我開口了。

“好的,艾米仍然下落不明,對吧?”

“沒錯。”

“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說,“艾米出了什麽事?”

真見鬼,我也想喝一杯,於是我走進自家的廚房倒上了一杯酒——雖然比不上“酒吧”,我的廚房也堪稱一塊寶地了。我一直設法不要太過貪杯,但此刻的感覺實在太妙:屋外陽光刺眼,這個房間卻黑漆漆的,屋裏縈繞著蘇格蘭威士忌的濃香。

“你為什麽會打電話過來,能告訴我嗎?”我反問他。

“我一直在看新聞,你被整得好慘。”他說。

“我的確很慘。我想和你談談,是因為我覺得……你居然想聯系我,這件事情很有意思,畢竟艾米曾經告你強奸。”

“哎,你知道這件事?!”他說。

“我知道有艾米告你強奸這麽一回事,但我並沒有認定你是個強奸犯,我想聽聽你有什麽說法。”

“這樣啊。”我聽到他喝了一大口蘇格蘭威士忌,咕嘟咽下去,隨後晃動著杯中的冰塊,“一天晚上,我在新聞裏看到了關於你和艾米的報道,當時我正一邊坐在床上吃泰國菜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盡管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的事卻還是一下子把我給鎮得回不過神。”他向酒保又要了一杯酒,“因此我的律師說無論如何都不該和你談,可是……我能說什麽呢?我這個人就是心眼太好了,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你跳進火坑。上帝呀,我真希望酒吧裏還讓人吸煙,你我這番話怎麽離得開蘇格蘭威士忌和香煙呢?!”

“跟我說說吧,”我說,“告訴我你被控強奸的事。”

“就像我說的,我已經看到了新聞報道,眼下媒體正紛紛對你開火,我是說,你簡直成了眾矢之的,因此我應該乖乖地不要插手,我才不需要那女人再回來攪和我的日子呢!可是真見鬼,我真希望當初有人幫幫我。”

“所以你幫我一把吧!”我說。

“首先,她收回了指控……你知道這事,對吧?”

“我知道,那你到底有沒有犯事?”

“見鬼去吧,我當然沒犯事,你犯事了嗎?”

“沒有。”

“那就是了。”

湯米又要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那我來問問,你們的婚姻和諧嗎?艾米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