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第2/5頁)

現在暫時安全了,他開始想到妻子瑪莉。他得聯絡她才行。就現在的情況看來,回家是不可能的,這會讓他家人置身危險之中。但他一定要通知瑪莉並警告她。中情局一定會去家裏找他,如果找不到,他們也必定會拘留瑪莉並訊問她,認為她知道他的藏身之處。更可怕的是,不管設計陷害他的是誰,對方一定會找上他的家人。他突然覺得很焦慮,於是拿出康克林的手機,傳了通簡訊給瑪莉。他只打了一個詞:Diamond(鉆石)。這是他和瑪莉之前設定好的暗號,在情況極度危急時使用。收到這個指示,她馬上會帶著孩子前往另一個家。他們會安全地待在那裏,不與外人接觸,直到伯恩傳給瑪莉“一切安全”的信號。康克林的手機響了,伯恩看見瑪莉回傳的訊息:請重復。這不是她該有的回應。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麽她會懷疑,因為他用的是康克林的手機,不是他自己的。他又傳了一模一樣的訊息:DIAMOND,這次全部都用大寫。他屏息等待,直到瑪莉傳來回復:HOURGLASS(沙漏)。伯恩松了口氣,瑪莉已經確認訊息。就在此刻,她會帶著孩子坐上大篷車,馬上離開這一切。

然而,他還是覺得有些焦慮。如果能聽到她的聲音,他會好過些,而且他也能解釋發生了什麽事,並告訴她他很好。但其實他並不好,因為她認識的大衛·韋伯,又被傑森·伯恩給取代了。瑪莉對傑森·伯恩又恨又怕。她有什麽理由不怕?伯恩的性格,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完全占據韋伯的身體。這會是誰造成的?當然是亞歷山大·康克林。

他竟能同時如此喜歡卻又憎恨這個人,這實在令人驚訝。人的內心是如此神秘,能夠包含這麽極端且互相矛盾的情感,而且在喜愛對方時,還能理性地剔除對方令自己憎恨的特質。不過伯恩知道,愛人與被愛是人類不能缺少的要素。

他一邊繼續想著這些事,一邊沿著清澈無比的河水往下遊走。一些小魚因為他的腳步而嚇得亂竄。有一兩次他還看見一條鱒魚,在水中閃著銀光,骨頭般的嘴巴微微張開,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他走到一個轉彎處,旁邊有棵大柳樹,樹根懸垂在河床上,看來正貪婪地吸收著水分。除了流水聲,伯恩沒聽見什麽異常的聲音,可見追他的人沒跟上來。

攻擊來自他的上方。他沒聽見聲響,但感覺到光影的變化,然後就是一股重量把他壓進水裏。對方施加的壓力,幾乎快把他身體跟肺給壓碎。正當他掙紮著要呼吸,攻擊者抓著他的頭,用力撞在河床光滑的石頭上。緊接著他的腎臟又挨了一拳,使他吐出肺裏所有的空氣。

受到這波攻擊,伯恩不但沒有緊繃,反而讓身體保持松弛。同時,他也沒有反擊,而是將手肘夾在兩側。直到身體達到最松弛的狀態,他便撐起手肘,轉動軀幹。等他猛力轉過身,他便用手掌邊緣向外向上揮動。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一消失,他馬上就呼吸到了空氣。河水沖過他的臉,模糊他的視線,所以他只能看到對方的輪廓。他發動攻擊,但什麽也沒碰到,只剩下空氣。

攻擊他的人就這麽突然出現,突然消失了。

可汗喘著氣,倒在河床上覺得快吐出來了,他試著讓空氣通過喉嚨周圍抽搐的肌肉和瘀傷的軟骨。他走進矮樹叢,心裏既驚訝又憤怒,沒過多久,他就在復雜糾結的樹林中迷路了。他勉強讓呼吸恢復正常,輕輕按摩剛剛被韋伯擊中的部位。那不是隨便亂打的,而是經過計算,高手級的反制動作。

可汗很納悶,突然覺得有股恐懼湧上心頭。韋伯是個危險人物——他根本不像一般的學者。他經歷過槍戰,能夠找出彈道,不但能在荒野中追蹤目標,還會徒手搏鬥。而且在遇到麻煩時,他第一時間就去找亞歷山大·康克林。

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他不會再小看韋伯了。他要追蹤韋伯,重新取得心理上的優勢。等這件事快結束時,他要讓韋伯懼怕他。

中情局副局長馬丁·林卓斯在六點零六分整到達亞歷山大·康克林的家。一個名叫哈利斯的禿頭男人過來和他打照面,他是維吉尼亞州警局的高階警探,臉上帶著煩擾的表情,因為他正試著理清轄區的問題;在發現死者身份之後,州警局、本郡警長,還有聯邦調查局都開始爭這件案子的管轄權。林卓斯下車後,算了算附近共有十二輛車,人數則是車子的三倍。現在這裏最需要的就是秩序,還有明確的辦案目標。

他跟哈利斯握手時,直直盯著對方的眼睛說:“哈利斯警探,聯邦調查局出局了。你跟我一起處理這件雙屍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