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遺願(第3/5頁)

他需要林國棟站在被告席上,接受法律的制裁。唯有如此,才能不辜負妻子和兒子的早逝,才能讓紀乾坤坦然回首這牢籠般的生活,才能讓許明良洗脫殺人犯的惡名,才能讓那飄蕩在城市上空的冤魂得以安息。

所以,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搜集到足夠的證據,趕在馬健和駱少華下手之前將林國棟繩之以法。

紀乾坤放下林國棟的照片,擡起頭,目光在杜成、魏炯和嶽筱慧的臉上來回掃視,表情失魂落魄。

嶽筱慧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把手按在紀乾坤的膝蓋上,輕輕地摩挲著。

“他……”紀乾坤的雙目無神,語調仿佛在夢囈一般,“他為什麽要殺死我妻子?”

“香水。”杜成想了想,“因為那個傷害過他的女人。林國棟對所有帶著那種味道的女人,既有強烈的占有欲,又滿懷仇恨。”

他指了指魏炯和嶽筱慧:“不得不說,查清這個案子,這兩個小家夥功不可沒。”

紀乾坤閉上眼睛,兩行渾濁的淚水從臉上滑落。他垂下頭,雙手合十,沖其余三人拜了又拜。

“謝謝,謝謝你們。”

“嗐,早就跟你說了,我不是為了幫你。”杜成擺擺手,“我是為了自己。”

魏炯拍了拍紀乾坤的肩膀。老人擦擦臉上的淚水,又恢復了平靜堅毅的表情。

“接下來怎麽辦?”

杜成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盯著紀乾坤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老紀,我在查到林國棟的時候,沒有立刻告訴你,是因為怕你貿然行動。一旦驚到了他,畏罪潛逃的話,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

他把手按在輪椅的扶手上,語氣加重:“現在,我仍然要求你務必冷靜,暫時什麽都不要做。”

紀乾坤皺起眉頭,直起身子,語氣中夾雜著憤怒和不解:“為什麽?”

“因為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用私刑幹掉林國棟!”杜成毫不妥協,“我是個警察,我要送他上法庭,懂了嗎?”

紀乾坤直直地看著杜成,片刻之後,緩緩答道:“我懂了,聽你的。”

“好。”杜成站直身體,“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林國棟有罪的證據—這需要時間和你們的幫助。”

“證據?”紀乾坤瞪大了眼睛,“你剛才提到的馬健和駱少華,他們也認為林國棟是兇手,難道他們沒有證據嗎?”

“駱少華手裏應該有東西。”杜成苦笑了一下,“但是他肯定不會給我的。”

“憑什麽?”紀乾坤的五官扭曲起來,“你們都是警察,為什麽他不肯讓兇手伏法!”

“老紀,你冷靜點兒。”杜成急忙安撫他,“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罷……”

“不行!”紀乾坤斷然拒絕,“我等了二十三年!我有權利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杜成無奈,斟酌一番之後,把駱少華送林國棟進入精神病院的事情告訴了紀乾坤。後者聽完他的講述,反而沉默了下來。

良久,紀乾坤緩緩搖動輪椅,來到小木桌旁,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原來是這樣。”他突然笑了笑,轉動著手裏的茶杯,“他早就知道兇手是誰。”

杜成看看魏炯,又看看嶽筱慧。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在奔走申冤的時候,我在病床上昏迷的時候,我在這裏度日如年的時候……”紀乾坤的語氣平靜,似乎在自言自語,“這世界上有兩個人知道真相—一個是兇手自己,另一個,居然是個警察。”

杜成皺起眉頭:“老紀,你別這樣,少華……他也有苦衷……”

“如果他當時就把證據拿出來,我也許就不會……”紀乾坤完全不理會杜成,依舊自顧自地說下去,“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突然,紀乾坤把茶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瓷片飛起,滾燙的茶水四濺。杜成一驚,耳邊同時響起紀乾坤歇斯底裏的咆哮:“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余音在逼仄的室內緩緩消散之後,房間裏是死一般的寂靜。魏炯的雙手插在褲袋裏,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紀乾坤的後背。嶽筱慧依舊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只是全身因驚恐變得僵直,腳邊還有幾塊破碎的瓷片。

杜成的神色很復雜。他看了看紀乾坤,一言不發地從屋角拿起掃帚和簸箕。剛把杯子碎片收攏到一起,嶽筱慧就接過他手中的工具,默默地把地面清理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