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律師留在於家的東西並不多,只有幾個大文件夾,裏面夾著一些文稿和資料、信件之類。再有,就是幾本書和筆記本。收拾起來,竟用一個大塑料袋就全部裝完了。

聶明和宋靜慈告別了於傑,帶著老律師的遺物又回到宋靜慈的家。這時宋宇已經吃完了自己做的中午飯,在睡午覺。

聶明點燃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再將青色的煙霧緩緩吐出。

“我以為你不抽煙的。”宋靜慈坐過來說。

“一般不抽,”聶明扭過頭望著她,“於傑剛才說的那些,你怎麽看?”

宋靜慈輕輕嘆息了一聲,說:“從心理分析的角度來看,他極有可能說的是實話。”

聶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也這麽覺得,他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編出這樣一個毫無破綻的故事。”

“如果他說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他對那個黑本子充滿好奇心就完全合符邏輯。”

“但這份好奇心不至於使他去殺人——這樣的話,他也就不可能是兇手了。”

“是的,這條線索又斷了。”宋靜慈充滿沮喪,“我們現在又失去了方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了。”

“讓我再想想。”聶明閉上眼睛,將頭靠在沙發靠背上。

“別著急,慢慢來。”宋靜慈站起來說,“我去煮兩杯咖啡。”

聶明一個人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思考了十幾分鐘,感到毫無頭緒,他坐起身來,看見了他們才從於家拿回來的老律師的文件夾。

聶明突發奇想——這裏面,會不會記載著什麽有用的東西呢?他來了精神,翻開一個文件夾,拿出其中一篇文章。

聶明看了看這篇文章的標題——“惡犬傷人事件處理及賠償方案。”

看起來,這是老律師以前接手的一個案件,上面是老律師親筆書寫的文字。

聶明將這篇文稿大致瀏覽了一遍——這是一篇再普通不過的民事訴訟文案。

聶明撇了撇嘴,將這篇文案放回原處,又一頭倒在沙發上。

一分鐘後,他突然猛地直起身,將那篇文章再次翻出來,仔細觀察著。

緊接著,聶明又從文件夾中找出另外幾篇文稿,他快速地瀏覽著每一篇文章。

這個時候,宋靜慈端著咖啡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看見聶明將父親的文稿翻得滿桌都是,不禁驚呼起來:“聶明!你在幹什麽?”

“快!你快把你父親留下的那本記事本拿出來!”聶明喊道。

“你……發現了什麽?”

“快拿來!”聶明頭也不擡地說。

宋靜慈放下咖啡,走到自己的房間,拿出那個綠色記事本,遞給聶明。

聶明再次看了一遍記事本上的留言,他張了張嘴,又將記事本關上。

“到底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宋靜慈焦急地問。

聶明拿起那篇“惡犬傷人事件處理及賠償方案”放到宋靜慈的面前,說:“你看一下這篇文章。”

宋靜慈快速閱讀了一遍,困惑地擡起頭,問:“這篇文章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再看看這幾篇。”聶明又遞給宋靜慈幾篇老律師的文稿。

宋靜慈將每篇文稿都瀏覽了一遍,仍然一片迷茫:“這些文章都很普通,沒有什麽特別的啊!”

聶明搖著頭說:“不,不是內容。你看一下這幾篇文章的格式——這篇‘惡犬’的字數大概有三千字左右,一共分了四個段,平均每個段有將近八百字左右。”

“再看看這幾篇,幾乎每篇都是這樣——一個段大概有七、八百字,多的有近千字。”

“這說明了什麽?”宋靜慈問。

“說明了你父親的寫作習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寫作習慣,你父親的習慣就是——不喜歡頻繁地分段!每個段都很長!”

“而他留下的這篇留言——一共才一兩百字,就每句話各為一段,你不覺得奇怪嗎?”聶明將記事本翻開,擺到宋靜慈面前。

宋靜慈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記事本上所寫的那幾段話,眉頭緊鎖:“難道,你懷疑這個記事本上所留下的文字,並非是我父親所寫?”

“可是從筆跡上來看,又確實是你父親親筆書寫的。”

宋靜慈攤了攤手:“那我就不懂了,這是為什麽?”

聶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記事本上所寫的天日,你注意到了吧,並不是事發當天的天日。你知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

“是的,我早就發現這個日期不對,可我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

“12月23日……”聶明將這個日期反復念了幾遍,問:“……這並不是個特殊的日子?”

宋靜慈搖頭:“我把我們家所有人特殊的日子都回憶了一遍,沒發現和這個日期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