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田園手裏拿回這只神秘的木匣以後,周旋就把它牢牢地鎖在自家的保險箱裏。

第二天,周旋就離開了上海,根據一家外地出版社的安排,他要去那裏和出版社的責任編輯,商談一下關於書稿的問題。

在那座炎熱的城市裏,周旋度過了非常無聊的幾天。周旋的大部分時間並不是在談稿子,而是在各個旅遊景點閑逛。

3天過去了,周旋一無所獲。他的心裏非常煩躁,而且那裏的炎熱讓他喘不過氣來。終於,他感到自己非常渴望見到一個人——田園。

她在叫他。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遠隔幾百公裏,但好幾次周旋的耳邊,似乎真的聽到了她的聲音。那聲音先是如絲如縷,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然後又是聲嘶力竭。

是的,田園在召喚著他!

一想到她,周旋立刻就買了張火車票,連夜趕回了上海。

從火車站出來,他在茫茫的人流中躊躇了一會兒,突然有一種被淹沒的感覺。最後,他拼盡全力沖出了人流,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周旋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田園的家,1個小時後,出租車橫穿了半個上海,開進了那片幽靜的小區。周旋背著旅行包,風塵仆仆地跑進了田園的那棟小樓。

按響門鈴,但沒人開門。

他又猛按了幾下門鈴,裏面仍沒有任何動靜。忽然,一個50多歲的保安走過樓道,注意到了背著個大旅行包的周旋。

保安警覺地叫了一聲:“幹什麽的?”

周旋怔怔地說:“我是來訪客的。”

保安的神色變得有些異樣,指著田園的房門說:“你是找住在這扇門裏的女人?”

“對,發生什麽事了?”

“她死了。”

保安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瞬間,周旋感到背上的旅行包變得異常沉重,直到他渾身無力地靠在墻上。

不!這不可能!

他大聲地問:“她是怎麽死的?”

“今天早上,鐘點工按時來為她打掃房間,結果發現她安靜地躺在床上,當時已經斷氣了。不過,我們還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中午的時候,警察也都來過了。”

“告訴我,她被送到了哪家醫院?”

在知道了那家醫院的名字以後,周旋飛快地沖了出去。

半小時後,他抵達了那家醫院,並找到了為田園做死亡鑒定的醫生。

醫生初步推斷田園的死因是心臟病突發。不過,因為送來時已經死亡幾個小時了,確切的結果還需要等屍體檢驗的報告。醫生還向周旋詳細描述了死者的外貌特征,沒錯,她確實是田園。

周旋不敢再追問下去,他與這個不幸的女子不過是萍水相逢,如果再追根究底只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飛快地跑出了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醫院。

在回家的出租車上,周旋閉上眼睛,擋風玻璃上仿佛浮現起了田園的臉——她死了,她居然死了。除了名字和職業外,周旋還對她一無所知。可他心裏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同窗幾年的好友故去,極度的復雜而酸澀。

是的,她很漂亮,也許還很富有。她還是個戲曲演員,一個引人注目的女戲子。可現在就這麽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不!”

周旋忽然想到,田園在這個世界上,還留下了一樣東西——木匣。

木匣正鎖在他家的保險箱裏。

周旋回到家裏,盡管一身的臭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但他還是鉆到了保險箱前,小心地轉動密碼打開了箱門。

他多希望裏面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木匣——他的手摸到了木匣。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就好像摸到了田園的皮膚,一個死去的美麗女人的皮膚。周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停頓了片刻,終於把木匣從保險箱裏捧了出來。

周旋把木匣放在桌子上,呆呆地看著它。

黃昏時的夕陽從朝北的窗口射進來,一片金光灑在木匣上,讓周旋感到不寒而栗。

這是田園委托他保管的東西,不,這是田園存放在他手中的遺物。

人已經死了,木匣還留著。周旋癡癡地盯著它,仿佛田園的生命已轉移到了這只木盒子裏。

他一直這樣呆坐著,直到夜幕降臨,房間裏一片昏暗。

電話鈴響了。

急促的鈴聲讓他渾身顫抖,他看了看電話機,又看了看桌上的木匣,不自覺地把催命般的鈴聲與這木匣聯系了起來。

他終於站了起來,喘著粗氣接起電話,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才長出了口氣,原來是父親打來的。周旋還是有些意外,雖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已經兩年沒和父親聯系過了。父親在電話裏喋喋不休地關照了起來,讓他注意休息保重身體。周旋敷衍了幾句,讓父親放心後掛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