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話 迷 途

三個人在地底昏睡了許久,才被腹中饑餓喚醒,反正這條命也是撿來的,如今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羅大舌頭對司馬灰說:“咱既然活到現在,看來也是上蒼有好生之德,老天爺還餓不死瞎家雀兒呢,所以有再大的困難也要找機會逃出去,把咱的事匯報上去,好歹給考古隊那些遇難成員爭取個烈士什麽的,自古道‘有功安民曰烈’,混個烈士稱號不為過吧?”

司馬灰道:“這些事趁早爛到肚子裏算了,泄露出去難免要惹麻煩,今後天知地知,咱們三個知道也就罷了,對誰都不要提及。”

羅大舌頭說:“不讓提就算了,咱至少能清明節給燒點紙錢,要不然誰還能記著他們?”

司馬灰聽完頗受觸動,覺得羅大舌頭所言極是,應該有人記住這支深入過地下世界的考古隊。

高思揚在旁嘆道:“你們倆胡思亂想什麽?現在魚骨燈燭只剩下幾根了,沒水沒糧,沒有槍支彈藥,手表之類的物品也都被磁山吸走了,困在漆黑一團的地底怎麽出得去?”

司馬灰定下神來,擡頭望了望四周,說道:“先看看還剩什麽東西,然後再想辦法。”

三人各自將背包裏的東西檢查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空的,只剩蘇聯制造的鯊魚鰓式防化呼吸器,半盒防水火柴,兩袋鹽塊,一個再也不能指南的指南針,除了那柄楚國古劍以外,再沒什麽頂用的物品了。

高思揚深感絕望,考古隊從神農架進入陰峪海地下森林的時候,裝備雖然算不上先進,至少是全副武裝,火把、彈藥、幹糧、電池等物資也都充足,現在赤手空拳,又不辨路徑,還有希望活著出去嗎?

司馬灰經歷過各種險惡的情況,以前就從深邃無邊的極淵裏走出來過一次,所以並不為這些事擔心。地底下是出去容易進來難,地殼厚度平均在8000-10000米之間,往多了說也就是10公裏,如果自上而下,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只能循著水流侵蝕成的洞穴穿過這層地殼,但地下河道分布得網密如蛛網,水流在下行過程中不斷被底層吞噬,走著走著也許就鉆進了死路。此刻眾人置身在地殼深處,想往上走卻沒這麽難,因為這北緯30度水體的洪波浩蕩不息,一定有許多地下暗河與之相通,水流不會自生,都是從地面上流下來的,有水的地方屬於暗河,沒水的洞穴也大多是受水流常年侵蝕而成,循著地脈以及巖層間的波痕蜿蜒上行,總能找到出口。

面臨的最大困難,莫過於缺少食物和照明工具,不過司馬灰熟識物性,又詳細看過趙老憋秘不示人的憋寶古籍,有把握在途中找到地下塊菌和發光礦石。

即便如此,途中潛在的危險還是很多,尤其是各種地質災害要比外面多得多,但三人有了求生之念,也不將這些艱難險阻放在意下,即刻以剩下的魚骨燈燭照明,起身在地殼深處尋找出路。

司馬灰知道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照明工具,一旦魚骨燈燭耗盡,摸著黑可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於是不敢耽擱,先是辨識水脈,找到一處有暗河經過的洞窟。那洞中上下全是蘑菇化石般的球狀巖體,用腳踏碎了,便流出許多發光的粉末,塗到身上或魚骨上,盡可做照明之用,是憋寶古籍中記載的“石燭”,多生於形成數萬年之久的暗河盡頭,當即讓每人都掰下幾個,裝到背包裏的途中備用。

在暗河的地方,只要不是熱泉,一般都有地下洞穴裏的魚群,三人先在河床邊摸了幾條充饑,一路順著河道貫穿的洞穴向前,沿途采集塊菌和盲魚為食。

地殼中的礦物很少單獨存在,常按一定的規律聚集在一起,而巖石就是天然礦物的**體,由一種或多種礦物**而成,所以根據地殼中的深度不同,巖層分布也存在明顯差異,部分由火山玻璃、膠體物質以及生物遺體組成。

司馬灰等人跟著暗河流經的洞窟行進,途中見到暗河附近存在自然鉑、自然銅、石墨、螢石、黃鐵、剛玉、雲母等各種礦脈,在地底下層層分布,暗河常有分支,忽寬忽窄,時而平靜,時而湍急,想在迷宮般的地下河道裏找個出口,卻又談何容易。

羅大舌頭主張往礦脈集中之處走,哪怕走不出去死在地下,有這麽多寶石陪著,可也夠本了。

司馬灰則發現這條暗河裏有幾條魚,並非棲息在地底下細長短小的無目盲魚,而是身長扁圓、尖頭大嘴、尾鰭呈截形,身上有不規則的花黑斑點,肉質細嫩豐滿,肥厚鮮美,是一種叢林河流裏的淡水魚,推測這條暗河通往某處山谷叢林,所以遇到上遊的支流就先走出一程,如果暗河裏棲息的都是地下盲魚,便退回來重新找路。

三個人為了消除地壓的影響,不敢走得太快,一路逆流而上,走一段路就停一陣。地底下晝夜莫辯,也不知行出多遠,最後潛過一片浸滿了水的地下洞穴使加重的地壓影響有所緩解,在洞穴另一端,地形突然變得開闊起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高大茂密的叢林,滿眼盡是奇花異草,葉片大得出奇,遍布的植叢,高度在數十米以上,由於水量充沛,使叢林冠到林下樹木分為許多個層次,彼此套叠,更有不少樹木從空中垂下許多柱狀的根,加上無數藤類穿梭懸掛於樹木之間,使人無路可走,暗河兩側都是蔭濕的腐生或寄生植物,距離司馬灰等人不遠的樹叢間,忽然有一條大蛇探出頭來籲氣成雲,其余受驚的野鳥啼鳴亂飛,怪叫之聲不絕於耳,打破了原始叢林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