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時間匣子 第二話 靜止的信天翁

司馬灰看出趙老憋腳底下抹油準備開溜,心想:“這人要倒起黴來,真是想上吊都找不著繩子。如果確是我們這幾個考古隊的幸存者,無意間在匣子中泄露了秘密,才使綠色墳墓掌握了尋找無底神廟的關鍵線索,那我可真是死的過。”

他心中思緒翻滾難定,也知道這些事情都已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面對匣子造成的“死循環”,任憑有種種的主意,條條的計策,都是無力扭轉乾坤。如果早知有今日之事,當初緬共遊擊隊潰散的時候,就該在深山裏自行圖個了斷,口眼一閉,大事全不管了。可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發生過的“事實”就是發生過了,總歸是個定數,誰都不能作出任何改變,即使現在想殺趙老憋都不可能了,因為此人會跟法國探險隊一同倒斃在“黑門”,這也是死循環中早已發生過的“事實”。

司馬灰想到這裏,忽然覺得不對,如果出現在匣子中的趙老憋會因地壓綜合症死於“黑門”,那死在螺螄墳螢火城的人又是誰?按理說同一個人絕不可能留下兩具屍體,看來趙老憋身上還藏著許多難解的謎團……

趙老憋見司馬灰臉上陰晴不定,低著頭也不知想些什麽,心中不由得更是打鼓,便道:“看諸位都是佛使天差,個個不凡,說話說得敞亮,辦事辦得地道。俺說句那啥的話,就憑俺這燈燭之光,能夠得見天邊皓月之輝,可真是三生有幸,這多半也是咱爺們兒上輩子的緣分,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今後指不定在哪還能遇上,咱就此別過了。”說著話轉身就走。

司馬灰見狀眉頭一皺,心想:“我還是應該把趙老憋會在大漠中遇著劫數的事情告訴他,全了當年相識一場的義氣,此後不管各自結果如何,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隨即攀壁爬到高處,將還沒來得及爬出洞的趙老憋從後拽了回來。

趙老憋還以為是自己知道得太多了,要被這夥人殺掉滅口。他趕緊對司馬灰說道:“這位團頭,你取俺性命也不打緊,可得容俺把話說明白了再死。咱萍水相逢,以往無冤無恨,按說也不該有啥解不開的仇疙瘩,俺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們,這是先占了個仁字;又好心勸你們別去找那座地下神廟,是得了個義字;也按規矩盤過了江湖海底眼,是占著個禮字;被問起啥來,那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俺把你們知道知不道的事全給說了,因此還占了個智字;咱爺們兒肝膽相照掏心窩子,嘴裏沒有一句虛言妄語,這就是個歷來是行得正坐得端,把仁義禮智信這五個字占全了,人非善不交,物非義不取,犯禁的不作,犯歹的不吃,四海之內誰不贊揚?爺們兒你如今要是背信棄義想下黑手,俺就說句那啥話的吧,你這可是一壞國法、二壞行規、三壞人品、四壞心術、五壞行止、六壞信義、七壞名聲、八壞……”

司馬灰聽對方滔滔不絕說了許多,心中有些不以為然,止住趙老憋的話頭道:“別拿這套貼胸毛子的詞兒來對付我,照這麽講古聖先賢也比不過你了,我要是真想下手取你性命,怎麽可能還讓你活到現在?我追上來是想告知你一件緊要之事。”

趙老憋眼中賊光來回閃爍,問道:“那麽的……是誤會了?”他心胸狹窄,慣於猜忌,根本不肯輕信,發覺這次沒被扣住脈門。便趁說話的機會忽地肩膀一沉,使出“縮骨法”,一抖胳膊就甩脫了司馬灰,順勢爬向洞口。

司馬灰發覺手中一空,知道趙老憋要逃,他惱恨起來,心中立刻動了殺機,也不管什麽前因後果了,暗想:“此時除掉趙老憋,豈不一了百了。”

那趙老憋逃得雖快,畢竟不及司馬灰迅捷如風,他自知摸不到洞口就得再次被人拿住,便順勢使了個“兔子蹬鷹”,兩腿倒踢連環踹向身後。司馬灰沒料到對方還會來這麽一手,也只得閃身躲開,再看趙老憋已經爬入了黑霧,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罵道:“老土賊,逃得真夠利索!”

這時其余三個人也都跟了上來。司馬灰很清楚趙老憋注定能從“匣子”裏逃脫,這個發生過的“事實”終究無法改變,但考古隊則是吉兇難料,就算解決不掉趙老憋,也得設法從此人身上找到離開“匣子”的辦法。

司馬灰打定主意,就讓通訊班長劉江河守在洞底看著背包,其余三人則戴上“鯊魚腮式防化呼吸器”,分別從隕鐵兩眼的窟窿裏爬到外壁,但見四周都被黑霧籠罩,到處都是灰燼般的厚重塵埃,時間與空間好像都已不復存在。安裝在“Pith Helmet”上的礦燈光束,僅能照到身前三五步遠,黑煙般的霧氣間隙裏能見度還能稍遠一些的可看不到趙老憋究竟躲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