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黑色的瞬間(第4/9頁)

接下來的幾天,陳琳的情緒陷入了最低潮,連課也不願意去上。徐曼怕她出事,於是也沒去上課,時刻呆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這幾天,陳琳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體重急劇地減少,玫瑰紅色的頭發也一把一把地脫落,甚至可以看到頭發下藏著的淡青色頭皮。

一周後,陳琳的精神狀態終於好一點了,但人卻瘦得皮包骨頭,整個人看上去黯淡無光。徐曼決定帶她去醫院輸幾天營養液,畢竟這一周陳琳的身體受了太多的損害。

醫院裏總是彌漫著揮之不去的來藥水味,長長而又彎曲的走廊盡管擠滿了來看病的人,但還是永遠顯得陰森悚然。掛過號後,醫生叫陳琳查個血。

護士用一根三棱針刺破了陳琳的手指,然後一根虹吸采血管吸走了她體內的鮮血。陳琳本來就暈血,再加上身體虛弱,當她看到采血管裏的紅色液體,頓時沒來由地眩暈了,身體歪著一倒,竟不省人事。護士連忙跑過來掐陳琳的人中,然後把虹吸采血管交給了徐曼,讓她把采血管交到走廊盡頭的檢驗室。

等徐曼回來,護士與醫生已經將陳琳架到了臨時病床上,輸著營養液。

徐曼憐愛地撫著陳琳的頭發,說:“寶貝,別怕,我還在你身邊呢。”當她的手挪開時,看到手指上又纏滿了絲絲縷縷的玫瑰紅色的頭發,但現在的顏色已經變得黯淡,就仿佛已經枯萎了的水草一般。

半個小時後,徐曼去檢驗室取報告單,但護士卻說,血液樣本還需要復查,得多等一個小時。護士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躲躲藏藏,閃爍不定。

徐曼無奈地回到了病房裏,又過了一個小時,她來到檢驗室,卻看到幾個醫生如臨大敵一般站在走廊邊上,正等著她。

過了一會,徐曼滿臉沉重地走出醫生辦公室,當她回到病房時,又強裝出桃花綻開,笑容滿面。但不管她怎麽掩飾,都遮不住笑容之下的凝重。

陳琳也不是傻瓜,一見了徐曼就問:“怎麽樣?血檢怎麽說?”

“沒事,沒事,只是營養不良,輸幾天營養液就好了。”徐曼慌慌張張地回答,但她的臉已經漲成醬紫色,就像個茄子一樣。

“你在撒謊吧?我知道,你一說謊話臉就會發紅的。”陳琳像是看穿了徐曼的偽裝,攤開了手掌,說,“把檢驗單給我吧,什麽絕症我都有心理準備的。是不是癌症?”

徐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了化驗單,遞給了陳琳。她知道,化驗單上只寫了幾個紅色的簡單的字——HIV陽性,陳琳患的是世紀絕症艾滋病。

6

陳琳很堅強,當她得知自己的病情後,強烈要求出院,因為她知道,這樣的病,即使治療也只是拖延時間,白費金錢而已。她也給以前那個擁有黑色林肯車的有錢男人打電話,想提醒他也去檢查一下,可那個男人的電話已經換了號碼,就如沙漠裏的一滴水,瞬間蒸發,消失得不見蹤影。

回到了她們租住的房間後,接下來的時間,陳琳瘋狂地愛上了照相,她成了徐曼最好的模特兒。她要把最後美好的形象都留在底片上,幾乎每天她都跟著徐曼乘索道到大輿山去拍照。可是她的頭發還在不停地掉落,發叢中的青色頭皮越來越明顯了。

而徐曼為了讓自己的好朋友開心,也幾乎放棄了學業,天天都陪著陳琳,用心愛的萊卡相機拍下陳琳的點點滴滴。她還找來偏方為陳琳煲營養湯,每天逼著陳琳在她的眼皮下喝完整杯又苦又澀的中藥。

轉眼已經入秋,但秋老虎還是厲害得讓人難以忍受。陳琳的頭發幾乎掉得差不多了,青色的頭皮展露無遺,她每次出門都包上了頭巾,但在路人指指戳戳的眼神下,她還是感到羞愧莫名。終於有一天,她對徐曼說,搬家吧,搬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比如說大輿山寺廟旁的林間小築。那裏離索道近,每天不用走遠路就可以在山中拍照,還可以聽聽寺裏的誦經聲,凈化自己的心靈。還有什麽地方能比在那裏度過自己最後一段生命更好呢?

搬到了大輿山上的林間小築,陳琳想從所有人的眼前消失,所以停掉了手機,戒掉了網絡,那個讓她染上絕症的有錢男人更是沒有了半點聯系。

不過她這樣像水蒸氣一般消失後,卻總會讓一些人擔心的,比如說她的父母。陳琳的父母住在鄰省某市的郊縣,平時每周都會接到女兒的平安電話,但這兩周卻突然沒了女兒的消息,女兒的手機也停了。

他們很是焦急,於是乘坐長途車來到了女兒所在的本市大學。當他們聽到女兒已經幾個月沒在學校出現後,年老體弱的老母親差點當場昏倒在藝術系的辦公室裏。一個學生好心將徐曼的手機號碼給了他們,打過去後,徐曼在電話裏吱吱唔晤,說她也不太清楚,她也幾個月沒見到陳琳了。幸好她沒有站在陳琳父母的面前說這番話,否則她那變成醬紫色的臉一定會再一次出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