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與虎謀皮

窯姐看著手裏的金條愣住了,驚愕之下甚至忘記了哭泣,亂世之中賺錢不易,一根金條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左登峰沒有停留,走到門前探手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他之所以對這個窯姐如此大方有三個原因,一是見面之初窯姐想要免費幫他解決,換做別的窯姐,肯定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情。二是窯姐生活艱難,這些日子左登峰一直住在這裏,左右傳來的叫聲每天晚上也就三四次,這就表明這些窯姐每天晚上也就賺三四十個銅子,扣掉房租也只能維持基本的生計。最重要的一點是窯姐最後說的這幾句話,再臟的女人在內心也有一片凈土,這片她竭力保住的凈土是留給那個將來娶她的男人的,她想給那個娶她的男人留下別人未曾得到過的東西,這種想法既悲哀又真誠。

“我送送你。”窯姐終於反應了過來,穿上鞋子追了出來。

左登峰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窯姐也沒有說話,一直將左登峰送下了樓。

“我還能見到你嗎?”窯姐駐足門前。

“天亮以後離開這裏,再讓我看見你接客我就殺了你。”左登峰轉頭看了那窯姐一眼轉身向街口走去。現在是亂世,除了食物和藥品,其他東西都很便宜,十個大洋就可以在城中買下一處像樣的房子,他留下的金條完全可以讓窯姐從良,如果窯姐仍然接客,那就是她本性壞了。

“你叫什麽名字?”窯姐快走幾步拉住了即將走遠的左登峰。

“別碰我的袍子。”左登峰憤然怒視,窯姐見狀訕訕松手。

左登峰嘆氣搖頭,轉身離去。

天氣已然轉暖,夜晚的大街上行人多了不少,城中陰暗的角落和廢棄的房屋內不時可見野合男女,對此左登峰早已經司空見慣了,這都是一些女性災民為了活下去而與城中男性居民進行的交易,交易的最終目的是得到他們懷裏揣著的銅子或者是窩頭。她們除了自己的身體已經一無所有了,她們沒有選擇。

戰爭暴露了人性的醜惡,城中偷搶之事時有發生,即便是街頭的夜食攤,也有好幾個男人在看護,防止餓極了的災民哄搶。

見識了城市的汙濁和肮臟,左登峰越發懷念與巫心語在一起的那段溫馨而寧靜的日子,他坐在墻角看著天上的月亮,思緒飛回了清水觀,如果巫心語還活著,這個時候二人應該正在吃晚飯,一般情況下會吃玉米餅子,春天不能打獵了,下飯的通常會是從水潭裏捕來的魚或者從山中挖來的野菜,巫心語喜歡喝紅薯稀飯,二人到了秋天就會去附近的地裏偷一些紅薯,想起了巫心語偷挖紅薯時的鬼祟神情,左登峰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惜,曾經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伊人已逝,道觀已空,巫心語已經長眠地下,而他則浪跡街頭,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左登峰不是心如鐵石的硬漢莽夫,他是個文人,他的心腸很軟,情感也很細膩,想起巫心語之後不禁搖頭唏噓,如果她沒死,那該多好。

“窯姐無情,戲子無義,現在體會到了吧?”就在左登峰黯然傷心之際,不遠處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左登峰聞言皺眉側望,發現紀莎正微笑著從遠處走來。笑容裏帶著一絲輕蔑和些許嘲笑。她今天沒有穿旗袍,穿的是普通民婦的衣服。

“這些女人只認錢,金盡情絕。”紀莎點上香煙看著左登峰。

左登峰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紀莎肯定是發現了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窯子裏,她一定以為他是錢花光了被窯姐攆出來的,對此左登峰並沒有急於解釋。

“找我有什麽事情?”左登峰環視左右,發現賈正春在附近放哨。

“你能跳多高?”紀莎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1875部隊的院墻困不住我。”左登峰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敏銳的猜到了紀莎問這個問題的目的。

“我們為你提供照相機,你跳進去拍下他們實驗室裏的情況,事成之後我們支付你一百大洋的酬勞。”紀莎直接進入正題。左登峰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就沒必要兜圈子了。

“你進去拍吧,如果能活著出來,我再給你三百大洋。”左登峰從懷裏摸出一根大金條遞到了紀莎面前。

“我們如果能進去就不煩勞你了。”紀莎面帶尷尬,先前她一直以為左登峰是被窯姐攆出來的,所以說話的語氣很輕蔑。

“鬼子守衛森然,貿然闖入必死無疑,你想讓我進去送死?”左登峰收回金條冷哼開口。

“日軍一直在裏面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和危險的細菌研究,上峰下達了命令,要求我們盡快拿到罪證。”紀莎掏出香煙遞給左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