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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飯菜在桌面上擺好之後,平介盤腿坐下來。他先是小啜了一口大醬湯,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將筷子伸向了炸雞塊。炸雞塊是直子的拿手菜之,也是自己的最愛。

他一邊享受著熟悉的味道,一邊調高了電視機的音量。畫面中還是那個主持人在說著什麽,但是,他臉上卻不見了平日的笑容。看起來他的表情有些僵硬,神色有些緊張。平介對此還是沒太在意,只是心不在焉地想著,有關昨天體育賽事的報道還沒開始吧。往常他總是利用夜班中間的休息時間看電視,了解相撲比賽的結果,昨天趕巧沒有看到。

“接下來我們再來了解下現場的情況。山本,能聽到嗎?”

主持人說完這句話後,畫面被切換了,好像是剛才看到的積雪山區。一個穿著滑雪服的年輕男記者,表情僵硬地站在攝像機前。在他身後,有許多身著黑色防寒服的男子正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好的。這裏是事故現場。目前,對乘客的搜救工作仍在進行中。截至目前,已經發現了47名乘客和兩名司機。據長途汽車公司提供的消息,這輛車上共有53名乘客。因此還有6名乘客下落不明。”

聽到這裏,平介終於想認真看畫畫了。長途汽車—是這個詞牽住了他的心。即便如此,也談不上強烈關注。他繼續往嘴裏送著土豆色拉。

“山本,找到的乘客現在狀況怎樣呢?剛才你提到,有很多人已經不幸遇難。”

“嗯,就目前得到的確認情況來看,包括發現的遺體在內,已經有26人死亡。剩下的乘客都已經被送進了當地的醫院。”現場記者一邊看著記錄一邊說,“不過,幸存者大都傷勢嚴重,可以說情況非常危急。現在,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這真是讓人揪心呀。”主持人充滿感情地說。

這時,畫面的右下方出現了標題——“長野滑雪遊大巴墜崖事故”

看到這裏,平介往嘴裏送色拉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他抄起電視遙控器,換了幾個頻道,結果每個頻道都在播出同樣的內容。最終,他將頻道定在了NHK.電視台的女播音員正要開口說話。

“接下來為您帶來巴士墜崖事故的報道。今天早上6點左右,在長野縣長野市內的國道上(日本的縣相當於中國的省——譯者注),一輛由東京開往志賀高原的滑雪遊大巴發生了墜崖事故。這輛大巴屬於總部設在東京的大黑交通公司的。”

聽到這裏,平介的腦海裏產生了輕微的混亂。那是因為幾個關鍵詞陸續飛進耳朵裏——志賀高原、滑雪遊大巴、大黑交通……

這次回娘家,直子一直猶豫著一件事,那就是乘坐什麽交通工具。到她娘家坐電車有些不方便。以往是和平介一起,開自家車回去的,但是,直子不會駕駛。

本來已經就這個問題得出了結論:雖然不方便,但也只能坐電車了。但是沒多久,直子就想出了一個全新的方案,那就是搭乘年輕人經常乘坐的滑雪遊大巴。由於正是旺季,每天都有滑雪遊大巴從東京火車站發車,有的時候一天多達200輛。

碰巧直子有個朋友在旅行社工作,於是便去拜托她。結果真就碰到一輛滑雪遊大巴上還有座位,因為有團體客人在臨出發前突然取消了行程。

“真是太幸運啦!接下來只要叫他們來志賀高原接我們就行了,這樣還不還不用拿著重重的行李走很多路。”聽到還有空座,直子高興得直拍手。

平介開始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思緒就像在黑暗中下樓梯一樣,提心吊膽地回到了當時。

沒錯,她說了,是大黑交通,是11點從東京站出發開往志賀高原的滑雪遊大巴。

想到這裏,他全身倏地一下熱了起來,隨後渾身冒汗。他感到心跳在加快,能清晰地感覺到耳根後面的脈搏在跳動。

通常,一家客運公司不會在同一個晚上發出幾輛大巴開往同一個地方的。

平介將跪在地上的雙膝滑到電視機前,他不想漏過報道的任何細節。

“到目前為止,通過身份證等已經確認了身份的死者名單如下……”

畫面中並排出現了死者的名單。女播音員用平緩的語調一個一個地讀著。對平介來說,它們盡是些陌生的名字。

平介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欲。雖然口渴得不行,但也顧不上喝水了。他現在深深陷入了一種切實的感覺之中——這場悲劇可能和自己有關。他一面害怕著杉田直子和杉田藻奈美的名字被讀到,一面用四分之三的心在想:怎麽可能呢,這種悲劇應該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女播音員的聲音停下來了。也就是說,已經確認完身份的死者名單讀完了。直子和藻奈美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平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但即便那樣,也還是無法完全安心,因為還未確認身份的死者有10人以上。平介開始想妻子和女兒有沒有帶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物品,想來想去也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