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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擡頭仰望三層樓的公寓,嘆了一口氣。他不想他進這間公寓。他曾和美月約定過,但是他找不到其他方法,而且現在也不能袖手旁觀。雖然美月可能會恨自己,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步上樓梯,二樓盡頭處就是他的目的地。他在門前調整呼吸,按響門鈴。時間是晚上七點多。他已經確認過立石卓在家。立石卓——本名是佐伯香裏。

感覺有人站在門的另一側,對方可能正透過窺視孔在看哲朗。哲朗不知道對方是那名金發的小情人,或是立石卓本人。

對方不發一語,保持靜默,似乎打算假裝不在家。哲朗再度按響門鈴,但是對方還是一動也不動。哲朗想象對方塞住耳朵的身影。

他蹲下來,用手指壓開信箱孔,將嘴巴湊上前去。

“能不能幫我開門?”他說,“我知道你在裏面。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對方還是默不作聲,他肯定是在猶豫,或許他正在考慮要和美月聯絡。無論如何,都得防止他那麽做。

“我並不打算威脅你們的生活。我希望你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來這裏。有一個危險將逼近你們,如果置之不理的話,中尾會被警方逮捕的!”

哲朗清楚感覺到有人在動。對方似乎因為聽見中尾的名字,產生了動搖。

哲朗繼續要求對方開門。“已經沒有時間了,現在不是猶豫要不要開門的時候了。”

沉默持續了好一陣子。哲朗以祈禱的心情等待。不久,門鎖打開,門緩緩開啟。

站在眼前的是立石卓,他身穿運動褲搭配毛衣的外出服。

“我有話要說,”哲朗說,“情況緊急。”

“不是說你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嗎……?”

“是美月告訴你的吧?還是佐伯香裏呢?我原本是這麽打算的,但是情況有變。這件事和你們也有關,總之先讓我進去。如果我在這種地方大聲說話,你也會很傷腦筋吧?”

立石卓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那是一房一廳的房間。一進門是廚房,餐廳裏沒有放餐桌,而是放了一個暖爐蓋被。金發女子在一旁手握電話子機,瞪著哲朗。

“我可以叫你太太嗎?總之先把電話放下。我想你應該是要打給美月或香裏小姐,但是我希望你等一下。”

哲朗一說,她像是在征求意見般看了丈夫一眼。看到丈夫默默地點頭,她放下了電話。

“你有什麽事嗎?”立石卓問哲朗。他大概是刻意要壓低聲音,但是聽在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耳裏,其中卻參雜著女人的音色。

“我希望你告訴我中尾的住處,我來只是為了這件事。”

立石搖了搖頭。“我們不知道他的住處。”

“不可能吧,你們不可能不知道。拜托,告訴我。我有事情非告訴他不可。”

“什麽事呢?”

“我剛才說了,再這樣下去的話,他會被警方逮捕。這樣一來,你們也會遭到波及。”

“但是我聽說中尾先生總會有辦法脫身。”

哲朗搖了搖頭。“你聽誰說的?佐伯香裏嗎?日浦美月嗎?還是中尾本人呢?不管你是聽誰說的,你都不明白事態的嚴重性。總之,讓我見中尾。”

立石卓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看了金發的妻子一眼,但她只是不安地擡頭看著丈夫。

立石卓籲了一口氣。“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們沒辦法直接聯絡中尾先生。”

“那你們知道的是誰的聯絡方式?”

“香裏小姐的。”立石卓說出自己的本名。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立石卓的聯絡方式嗎?”

“是的。”他低頭答道。

“好吧,那就替我打電話給他。不過,不是你打。”哲朗看著金發女子。“你打。從現在開始,照我的話做。佐伯香裏接電話之後,你就說他好像得了盲腸炎,所以馬上需要健保卡,如果只是一點小傷或小感冒的話,使用那張卡也不會有問題。但若是和內臟相關的疾病,就行不通了。這時就要拿回自己的健保卡,用以就醫。只要說明自己動過變性手術,醫師也不會起疑。不過,這時必須去不熟悉的醫院。

金發女子正要按下電話號碼時,立石卓吼道:“住手!”制止了她。

“我們沒有必要聽命行事。”

“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們好。”

“可是,我們不能背叛夥伴。”

“現在不是滿嘴仁義道德的時候了。”哲朗再次看著她。“打呀!”

但是她的手沒有動,似乎決定交由丈夫判斷。

“不用打。”

“如果你們不按我的話做,我馬上向公司告發你的事。”哲朗說,“這麽一來,就算你不願意也得和香裏聯絡了。”

立石卓的表情扭曲變形,狠狠地瞪著哲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