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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的針指著晚上十一點多。哲朗又點了一杯黑啤酒。他一個人獨占一張圓桌,其他四張桌子,各坐著兩、三名看似上班族的男女。這家店以女酒保的高超調酒技術而聞名,就連非假日也是座無虛席。

當這裏正要將服務生送上來的第二杯黑啤酒就口時,早田打開左右對開的門走了進來。他身穿黑色皮夾克,脖子上戴著一條灰色圍巾。

“你等很久了嗎?”

“不,一下子而已。”

服務生前來點餐。早田一面除下圍巾,一面點了一杯Gin Bitters。

“這是理沙子愛喝的酒。”哲朗試探性地說道。

“所以我才點的啊。”早田咧嘴一笑,將皮夾克掛在高腳椅的椅背上。“天氣真的變冷了。你不用去北邊嗎?”

“北邊?”

“采訪滑雪或滑雪板的比賽啊,最近有很多賽事吧?”

“嗯……,可是,唉,那不是我擅長的項目。”

“挑精揀瘦的話,會生存不下去喲。”早田拿出香煙盒,用Zippo打火機點火。哲朗想起了從前流行帶Zippo打火機去滑雪場。不過,當時哲朗自是不用說,早田也不抽煙。

“我來這裏的路上,試著做了各種想象。”早田邊吐煙邊說。“你究竟找我有什麽事?應該不會是要討論舉辦同學會,所以果然是關於那件事吧。不過,我不知道你找我出來的理由。就像我說過的,我並不打算協助你,反倒希望你抽手。你不可能不了解這一點吧?”

哲朗沉默不語。他還在猶豫,該怎麽向這名強敵開口。

服務生送上Gin Bitters。早田舉杯,哲朗也拿起黑啤酒的杯子。

“高倉最近如何?還是四處奔波嗎?”

“是啊。”哲朗點了點頭。“老實說,我們分居了。”

早田將香煙夾在指縫間,手停在半空中。

“我可以問為什麽嗎?”

“沒有特別的原因。或者該說,我不太清楚原因是什麽。理沙子提議分居,而我也同意了。事情就是這樣。”

“提議分居應該有她的理由,而同意分居應該也有你的理由吧。”

“我的意思是無法一語道盡,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哲朗一口氣喝光了半杯黑啤酒。“或許可以從那件事說起,總決賽的那件事。”

“總決賽被截球的那件事嗎?”

哲朗點頭。“我指的是,你知道當時我為什麽沒有傳給你嗎?”

“你大概看不見吧。”早田幹脆地說,“你左邊的視野大概看不見。”

哲朗驚訝地看著朋友的臉。但是從前的名邊鋒卻若無其事地喝著苦澀的雞尾酒。

“你知道了嗎?”

“我想大概是那樣吧。松崎他們說不定也察覺到了,但是確實知道的大概是中尾吧。我是看到你們的合作模式,才察覺你的左側好像成了死角。弄傷眼睛了嗎?”

“左眼,現在幾乎毫無視力。”

“是哦。”早田點了點頭。

哲朗不打算說出弄傷眼睛的原因,他並不想發牢騷。“關於這件事,你從來沒問過我。”哲朗說道。

“問了又如何?既然你要隱瞞,想必是有你的理由吧。”

“是啊。”

“我在練習過程中察覺到的,但是真正確定是在比賽過程中。不過,我又不能當場追問你這件事。”

“你是因為知道我看不見左邊的視野,最後才會跑到那個位置的嗎?”

“沒錯,我在打一個賭。”

“打賭?”

早田一口飲盡Gin Bitters,將身體靠在桌上微微向前傾。“沒有人指出這一點,但是你覺得為什麽我在那個位置會沒有人防守?敵隊對於左邊的區域完全任由我們自由行動。對方可是以防守上固若金湯為傲的隊伍耶,你不覺得奇怪嗎?”

哲朗倒抽了一口氣。“難不成……”

“沒錯。”早田賊賊一笑,縮起下顎。“敵隊的防守陣營察覺到了。帝都大學的四分衛不能投到左邊的區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你不會投到左邊的區域。當然,他們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但是至少他們在你最後一個傳球時,確實地看穿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減少左邊區域的防守……”

“對。於是我決定反向操作,跑到左邊的區域,最後就等你會不會發現這點,將球投給我了。我指的打賭,就是這個意思。同時,我也在測試自己的運氣。”

“運氣?”

“你應該感覺到了我對高倉有意思吧?”

“嗯……”

“我一直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向她告白。我知道高倉和你的交情。這就是所謂的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結果在無法下結論的情況下,影響總決賽。我決定如果在比賽中達陣成功,我就向她告白;如果失敗的話,我就告訴自己和她今生無緣,對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