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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好的行動電話鬧鈴代替鬧鐘,叫哲朗起床。哲朗不太清楚自己昨晚到底有沒有睡著,腦袋昏昏沉沉的,隱約記得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他穿過客廳,來到走廊上。寢室裏沒有一點聲響。哲朗一進入工作室,馬上打電話到中原家,說道:“我今天希望能和你一起去。”中原愉快地應道:“真高興聽到你這麽說。”

離開工作室,哲朗稍微猶豫了一下,敲了敲寢室的門。理沙子應道:“請進。”

哲朗打開房門,望向雙人床,她嚇了一跳。身穿T恤的美月坐在床上,理沙子就緊靠在她身旁。理沙子躺在床上,右手輕輕地放在美月的大腿一帶。棉被遮住了兩人的下半身。

哲朗腦中霎時閃過的感想是她們簡直像是一對情侶。房裏因為遮光窗簾而顯得陰暗,使得美月臉上的陰影更加深邃,讓她看起來宛如一名美少年。

“什麽事?”理沙子的聲音有些慵懶。

“噢……呃,我和昨天提到的中原醫生聯絡上了。我們中午要出門,美月,你在那之前準備好。”

“好。”哲朗說完關上了門。他發現自己心中出現了疙瘩,盡管不清楚那是怎樣的情緒。

哲朗在附近的咖啡店吃早餐後回家。理沙子她們似乎用過早餐了。餐桌上放著兩組餐具。

哲朗換好衣服坐在客廳的沙發等待時,理沙子開門走了進來。

“美月準備好了。”

她話還沒說完,美月就從身後出現了。哲朗看到她,不禁挺直背脊。和昨天判若兩人的美月就站在眼前。

她臉上的妝並不濃,少年般的五官變成女人端莊細致的容貌。耳環很適合她的短發,頭發帶點挑染,深褐色的套裝底下是灰色的襯衫。

“如何?”理沙子一臉像在展示喜愛的人偶似的。

“真驚人,”哲朗老實說,“簡直不像日浦。”

“好久不曾打扮成這樣了,肩膀好酸。”美月嘴角扭曲。“好想現在就脫掉這身衣服。”

“外出時你給我忍耐。”理沙子用母親般的口吻說,“不過,真的很適合你。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我只有外出時才穿這樣。”美月搓揉自己的雙腿。“穿絲襪會這麽癢嗎?”

“你說話的聲音能不能溫柔一點?”

“真是拿你沒辦法,你就說你感冒了吧。”

“那就不能接近重要的選手了。你就說你卡拉OK唱太多好了。”

“可是我又不唱卡拉OK。”

“如果有人問你拿手好歌,你就說森近一(* 森進一本名森內一寬,演歌歌手,是日本藝能界的泰鬥之一。)的歌好了。”

理沙子也替美月準備了大衣和提包。美月和哲朗準時十二點出門,理沙子一臉擔心地目送他們倆。

美月一走起路來,馬上就開始發牢騷,說穿高跟鞋很難走路。

“你不可能沒穿過吧?”

“我很少穿這種東西,遇上突發事件時又跑不動。再說,我也很討厭穿裙子。”

“討不討厭無所謂,別讓人聽見你這種說話方式。”

“我知道啦,到時候我會好好掩飾過去。好歹我也當了三十多年的女人。”

“是啊。”哲朗聳了聳肩。

“我這種人啊,竟然也在電車上遇過色狼。”兩人並肩坐在地下鐵的座位上後,美月說道:“對方是普通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歲左右吧。西裝筆挺,戴著斯文的眼鏡。”

“你被他摸了哪裏?”

“屁股啊。他連我都摸,想必對女高中生的屁股相當感興趣吧。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就偷偷摸摸地逃掉了。”

“他找錯了下手的對象。”

“不過啊,我那天回家的時候,突然覺得心有不甘。我不甘心得要命,竟然號啕大哭起來。我母親以為我發生了什麽事,嚇得坐立不安。”

“大受打擊嗎?”

“如果是一般女人的話,應該會那樣沒錯,但我是因為對方是名陌生男子,受到那種對待讓我很屈辱。我無法忍受有人對我產生性欲這件事情本身,也不能原諒會引發男人性欲的自己,所以從隔天起,我開始穿褲子上學。雖然當時學校規定要穿制服,但是我不想穿裙子。”

“然後呢?”

“很遺憾,被我母親阻止了,我只好放棄抵抗。但相對地,我從工具箱中拿出鉗子。”

“鉗子?”

“如果出現色狼的話,我想用那個狠狠夾斷他的手。我是認真的!實際上,每次搭電車,我都一直用左手拿著鉗子,藏在右手後面。”

“那,色狼有出現嗎?”

“就那麽一次。要等色狼,色狼反而不出現了。”美月笑了。她的笑容映在對面的玻璃窗上,不管怎麽看都像女人。

“日浦。”

“嗯?”

“你的腳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