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8)
兩個小時左右,直貴沒有改變姿勢一直在發呆,沒有氣力做什麽。這時,門鈴響了。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開門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朝美的父親站在那裏。
“稍打擾一下,可以嗎?”
“啊……沒關系。”
中條一邊環視著房間一邊走了進來。直貴拿過來坐墊。
“我去倒杯咖啡。”
“不,不用麻煩。我沒打算待多久。”中條還是看著周圍。“一邊工作一邊上學很辛苦吧。又耗費體力,時間和金錢上都沒有富余。”
直貴沉默著點頭,看不出對方的意圖。
“孝文跟我說了你哥的事。首先是大吃了一驚。可是,我完全理解你過去隱瞞這事的做法。要是站在同樣場合,我大概也會這樣做的。特別是這樣的處境下,你費盡辛苦上大學的事,值得佩服。要是我可能做不到。”
中條從西服裏面的口袋中拿出一個信封,把它放在直貴面前。
“請接受這個!”
“是什麽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
直貴拿起信封看看裏面,是一束一萬元一張的紙幣。
“我的一點捐助,請收下吧。算是我對窮苦學生的援助。”
直貴看著對方的面孔。
“作為那件事的……是吧?”
“是,”中條點頭說,“跟朝美的事兒請你斷念。”
直貴吐了口氣。看了看手邊的信封,然後擡起頭來。
“這件事,她……”
“朝美嗎?還沒有跟她說,也許不會跟她說。”
“我覺得她不會同意這樣做。”
“年輕的時候,對父母的做法總是有抵觸的。可是早晚會明白。我說也許不會跟她說就是那個意思。現在不馬上講,也許今後有什麽機會的時候再說。”
“這就是大人的做法?”
“聽起來有點譏諷,可大體上是那麽回事兒。”
“她現在在哪兒呢?”
“好像在她自己的房間。她媽和孝文看著她呢。那姑娘一發起脾氣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直貴再次把目光投向信封。不是十萬二十萬的數目。肯定是他迄今從未經手過的金額。
他把信封放到中條面前,“這個我不能收。
對於他的反應中條好像不覺得特別意外,看他稍微點了點頭,可是好像並沒打算罷休,他挪動了一下坐墊上的屁股,突然把兩手放到榻榻米上,深深地低下了頭。
“拜托了!務必請聽取我們的意見。”
一直看到的都是充滿威嚴的態度,直貴沒有想到中條現在的行動。他無可奈何,不知說什麽好。不過並沒有失去冷靜,雖然吃驚,但覺得這樣跪伏在地肯定是中條預先準備好的節目。
“請起身!”
“是不是能答應我呢?”
還是低著頭的中條問道。
“不管怎樣,請先起來。”
“我等著你的回答。”說著,中條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一般覺得低下頭來大概是很容易的事,可就是這點,真正能夠實行起來的好像並不是那麽多,直貴想到,不是不可以保持高姿態,強硬地推行自己的主張。還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使他軟了下來。
“為什麽您要這樣做呢,甚至丟掉自尊……”
“為了女兒啊!只要那孩子能夠幸福,不管什麽事都可以做。”
“您是說,跟我一起的話她就會不幸福嗎?”
於是,中條沉默了一下,然後稍微擡起一點頭:
“實在不好說出來,就是那樣的。你哥哥的事件以後,你幸福嗎?不僅自己辛勞,還要遭受歧視吧?”
直貴深深地吸了口氣,算是肯定了他說的話。
“朝美要是和你在一起了,她也要肩負著那種辛勞。明白這些再不去管,作為父母是做不到的,希望你能理解。”
“如果肯定您的理論,那我就永遠也不能跟誰結婚了,是吧?”
“大概有些人的想法跟我不同,可以找那樣的人。”這樣說著,他又低下了頭。
直貴嘆了口氣。
“好啦,我知道了,你擡起頭吧!”
“我們的……”
“嗯,”直貴點點頭,“我不再找朝美了。”
中條擡起頭來,像是放心和戒備心混雜在一起的表情。說了句:“謝謝!”
“可是,這錢我不能收。”他又把信封推了回去。
“你要是不收下,我也為難。”
中條鄭重地說道。使人覺得話中像是包含著什麽企圖。
“這是交易嗎?”直貴試探著問道。
中條沒有否認,“這種說法究竟合適不合適我不清楚。”
“也就是說今後不管怎樣不能接近朝美,聯系也不行,如果不遵守這些要返還這些錢——想締結這種形式的契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