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9)

“還算是正經的房子啊!”幸田看了一圈室內,“說是季節工用的宿舍,還以為是簡易房那樣的地方呢。”

“是一流企業的宿舍啊,怎麽能那樣呢。”直貴笑著說道。騰出三人坐的地方。

三個人並排靠墻坐著。不過沒人盤腿坐,敦志和健一雙手抱著膝蓋,幸田不知為啥是正坐的姿勢。

“喂!喝點什麽嗎?要是可樂之類的還有。”

“不,不用客氣!”幸田說道。

“是嗎……”直貴正對著三人坐了下來。看到他們的目光不知怎麽有些害怕。

沉默著尷尬了幾秒鐘。直貴連“有什麽事嗎?”這樣的話也沒說出口。

“那個,今天,根津和我們聯系,找到我。”幸田開口說。

直貴擡起頭,“說什麽?”

幸田看了一下另外兩人。敦志和健一不吭聲,像是委托幸田說似的。

“根津說,從上次以後對我們的事情做了各種各樣的調查。工作場所的評價啦,住所附近有什麽傳聞啦,還有經歷……”捎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家庭情況等,因為怕正式登台後引起什麽麻煩糾葛。”

“然後呢?”直貴裝出平靜問道,但心裏已經慌了。幸田說的一部分話在心裏反響,家庭情況、糾葛。

幸田舔了一下嘴唇,說:

“根津也調查了直貴的情況。也知道了直貴哥哥的事情。”

怎麽調查的呀?直貴最初想到。但是想這些也沒什麽用了。

“不妙……”幸田冒出這麽一句。

直貴擡起頭來,馬上又把目光沉了下去。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似的,嗯了一聲。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正式登台,就算是能走紅,肯定有幫人要對成員的事這個那個地追究。據說是那個圈子裏互相拆台的緣故。親屬中如果有那樣的人,正好給他們提供了口實。那樣的話樂隊的形象就會下降,演出變得困難,公司也使不上勁兒了,所以……”

“是不是說要是現在這個狀況,就不讓我們正式登台了?”

“啊……”

直貴嘆了口氣。看到呼出的氣在空氣中成為白色,才想起忘了點燃電暖氣了,可是,連扭動開關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是我不參加,是不是就可以讓樂隊登台呢?”直貴低著頭問道。

“根津先生說:聲樂有祐輔也就行了,不讓直貴參加實在遺憾。”

像是根津腦子裏就是要把直貴拿掉。

“是嗎?所以三人聚到一起來說服我啊!”直貴把目光從幸田移到敦志和健一身上。兩人低著頭。

“直貴,原諒我們!”幸田兩手支在地上,低頭說道,“我們都想登台演出啊!就是為了這個才奮鬥到了今天。不願意放過這次機會。”

其他兩人也調整一下坐姿,模仿著他低下頭。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直貴越發覺得淒涼。

“寺尾呢?他怎麽不在呀?”

“關於這件事祐輔還一點不知道呢。只有我們知道。”幸田還是低著頭說道。

“為什麽不告訴寺尾呢?”

於是,敦志和健一擔心般地看著幸田。看上去像是他們也在為寺尾的事發愁。

“根津先生不是跟祐輔,而是跟我聯系的,據說就是怕他不會簡單地同意。擔心鬧不好祐輔會大發脾氣,說出哪怕不登場也不幹的話來。”

那是可以預想的,直貴點點頭。

“不過不和寺尾說也不行吧,因為我要退出了,必須要跟他說明,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直貴一問,幸田沉默了。牙齒緊咬著嘴唇。好像不是不知怎麽回答,而是苦惱怎麽回答才好,直貴有這個感覺。

“是這樣吧……要我自己說不幹了,找個適當的理由從樂隊裏退出來,這樣寺尾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對不起!就是這樣想的。”

幸田一說,另外兩個人頭低得更低了。

“根津先生也說過這樣最好。”

好像一切都是按照那個男人的指示辦的。直貴覺得全身有種虛脫感。這就是成年人幹的事兒嗎?成年人真像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有的時候說不能有差別,有的時候又巧妙地舉薦差別。這種自我矛盾怎樣才能理解呢?自己是不是也會逐漸成為這樣的人呢?直貴想。

“不過,要是被寺尾挽留怎麽辦呢?他不會一下子就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