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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機中傳來東鄉的大嗓門:

“是嗎?原來是裏澤溫泉滑雪場,那裏的話我也聽說過。沒有錯吧?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嗎?有點不放心啊……啊,我知道。都確定到這一地步了就無所謂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當然。明天一早你就過去。預訂酒店了嗎?所以說啊,你不抓緊的話,現在是旺季,肯定人很多……那就沒問題了,沒問題。你兒子和你一起去或許更好,畢竟他比你習慣。只是絕對不能把實情告訴他,小孩子都是不遵守約定的生物,就算讓他們保守秘密也指望不上……嗯,這一點就拜托你了。誒?什麽?費用的話你不用在意,只要有發票,多少都行……你兒子的部分也不要緊,你不要擔心這種小事。你接下來要做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全拜托你了……嗯,就這樣吧。對了,還有一件事弄明白了。”東鄉的聲音低了下去:

“我調查了攝像頭的記錄,知道了葛原是什麽時候潛進來的。果然是周六的晚上,只是他不是一個人……是那家夥,折口真奈美……嗯,副研究員。他們兩個人一起進來的場面被拍了下來……在大門那裏葛原用了訪客用的ID,估計是折口給他準備的。實驗區肯定是用折口的靜脈驗證開的門……還不清楚是不是共犯……嗯,我也這麽想,畢竟葛原是個不喜歡別人幫忙的家夥,肯定是找了什麽借口只是利用了折口。那個只會傻認真的女人應該不會插足這麽危險的事。不管怎麽說,我打算接下來和她本人談談……有結果就和你聯系,你還有明天的準備,今晚早點休息。等著你的好消息……好,那就拜托了。”

電話似乎掛斷了,確認不會再聽到什麽之後,折口關掉感應器的電源,卷起耳機的線,將設備放入手提包,從馬桶上站起身,按下沖水鍵。

在洗手池洗手時,手提包裏的電話響了。折口很清楚來電的是誰,但是故意耽誤了一會才接起電話。

“喂,是折口君嗎?我是東鄉。”

“您好。”

“你現在在哪?行程板上寫的是在事務處。”

“不好意思,我現在在衛生間,馬上就回去。”

“啊,不著急不著急。”

“實在抱歉。”

掛斷電話,折口看向洗手池的鏡子,裏面是被稱為只會傻認真的女人。在葛原看來,自己肯定也是一個愚鈍好騙的蠢女人吧。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雙手合十向自己請求的葛原的身姿。

事情發生在上周六的白天,葛原說有重要的事把她叫了出來。聽了他的話折口吃了一驚:葛原竟然要她幫他進入研究所。

“昨天查看自己的報告,發現很可能在加工細菌的最後一步犯了錯,如果就這樣讓別人接手的話,十分危險。所以我想確認一下,如果找所長的話,肯定會被批評,問題搞大了就麻煩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搞定,能幫幫我嗎?”

聽了葛原的話折口馬上就意識到其中有詐。表面上葛原是合同到期不再續約,但其實是被開除了這件事研究所裏沒有人不知道。

他進入研究所的目的是什麽?這一點也很容易察覺,一定是K-55。他會拿K-55來做什麽呢?

馬上浮現的可能性是將K-55帶走。目的呢?很可能是復仇。而復仇的對象一定是東鄉。

那就有意思了。折口對他們之間的瓜葛十分感興趣。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搞不好還能坐收漁翁之利,至少也能抓住東鄉的小辮子。

葛原用試探的目光催促她的回答。

折口決定裝傻。裝出毫不奇怪的樣子答應了葛原。葛原瞬時樂開了花。

“太感謝了,幫了大忙了。真的謝謝你!”點頭哈腰了無數次,“下次有機會請你一起吃飯。”

葛原的這句話毫無誠意,連社交辭令都不如。“不用了,您不用客氣。”折口認真地回絕了他,既然決定裝傻,就要裝到底。葛原心中一定覺得她傻到極點了吧。

晚上,兩個人前往研究所。折口之前已經為葛原拿到了訪客用的ID。進入研究所,通過靜脈認證打開實驗區的門之後,葛原對她說:“你可以回去了。一想到有人等著我就安不下心,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十分感謝。”

折口依然沒有露出懷疑的樣子:“不客氣,那就麻煩您收拾好。”

“嗯,好的。”

看到葛原消失在門後,折口動身前往東鄉的辦公室——是為了安裝今天傍晚在秋葉原買的竊聽器。

周一早上,竊聽器馬上發揮了功效,東鄉和主任研究員栗林的話被折口聽了個一字不漏。

聽起來是葛原將K-55拿走,用來威脅東鄉。葛原的小心眼讓折口很失望。如果是以金錢為目的的話,要挾大學多好,那樣的話何止三億,再多幾倍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