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篇 化灰案 第五章 古怪、消逝(第3/4頁)

雷炮瞧著兩人這副樣兒,越發來氣。父親才化灰不見,這曹廚子就趕市一般,緊著休了珠娘。這會兒又涎瞪著眼,饞望著珠娘,兩人這是起什麽膩?

他忙問妹妹:“那天那酒癆先來尋的你,他真的什麽都沒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從小到大,他跟我好好說過幾句話?”珠娘低頭洗著碗,聲音有些自傷。

“那天他渾身酒氣,是在你這裏吃的酒?”

“這麽近,他一年也難得來看我一回。我見他來了,趕緊給他溫了一瓶二等酒,切了一碟脆筋巴子,又撈了一碗鹽水豆。前頭店裏客人坐滿了,我就讓他到後院我的宿房裏坐著吃。我擺好酒菜,說了兩句話,爹又不答言,只顧埋頭吃酒。店裏忙,我就出去了,等得空兒回去看時,他已經走了。酒喝盡了,菜只動了幾筷子,桌上還放了些錢,一摞一摞壘得齊整整的,一共五十五文,正好是酒菜錢。旁邊還放了一只耳墜,就是娘留給我的這副綠松石耳墜,左邊這只丟了許多天,竟被爹找見了。我想把酒菜錢還給爹,但爹那脾性,一定拗不過。那天店裏正好有蜜燒的鴨子,我趕緊提了一只攆上了爹。他不要,我硬塞進他手裏,轉頭就回來了。若知道那是……”珠娘聲音哽住,再說不下去,頭垂得更低,似乎流起淚來。

雷炮心裏也一動,竟冒出一陣傷意,他忙用力一咳,狠狠罵了句:“滾娘皮!”

蔣沖下了虹橋,快步往譚家茶肆走去。

他的堂兄蔣凈每回來京城,都要帶許多盤纏,少說也有五十貫。堂兄是去年秋末進的京,正月間出的事,帶來的錢至少應該剩一半。那些錢恐怕也寄放在店主那裏。他若是真的殺人潛逃,恐怕不敢回去取錢。剩下的錢,怕都被那店主吞了。所以,那店主見了我,才會不住聲地唬我,巴望我趕緊離開。

快要走到譚家茶肆時,蔣沖卻猶豫起來,不由得停住了腳:就算堂兄的錢真的被那店主吞了,我這樣去問,他自然抵死不認,我又沒有憑據。萬一惹惱了他,他耍賴使橫,連我那三貫都強吞掉,就不好了。

他正在路口思尋,旁邊一人忽然招呼道:“這位小哥,進來歇歇腳?”

蔣沖扭頭一看,是旁邊的小食店店主,閃著一對大眼,沖他笑著,這店和譚家茶肆正相鄰。蔣沖忽然想起來,堂兄說譚家茶肆隔壁的葉大郎小食店裏煮的筍潑肉面口味極好。

他剛才只吃了一塊糍糕,肚子還半空著,堂兄既然常在這家店吃面,這店主也該知道堂兄的事,正好向他打問打問。於是他走進店裏:“店主,你家賣筍潑肉面?”

“哦?小哥知道我家賣這面?”

“嗯,我堂兄說常來你家吃。”

“你堂兄?”

“他姓蔣,滄州人,來京城考武舉的。”

“原來小哥是蔣公子的堂弟?怪道瞧著眼善。”葉大郎忙請蔣沖坐下,又回頭吩咐廚房裏一個婦人煮面。

“店主,能否跟你打問一下?我堂兄究竟出了什麽事?”

“哦?小哥不知道?”

“嗯,我今天才到京城。”

“小哥住在哪裏?”

“隔壁譚家茶肆。”

葉大郎一皺眉,看了看四周,店裏只有一個客人,正在那邊桌旁吃面。他便坐到蔣沖身旁,湊近了頭,壓低了聲音:“哎,你怎麽也住他家?”

“怎麽?我堂兄每回來,都住他家。”

“若不是他,你堂兄怕還不會出那樣的事。”

“哦?”

“我是看在小哥你遠路上來的,不容易,才告訴你,你千萬莫要傳給隔壁譚老秋那個酸頭。”葉大郎把頭湊得更近了。

蔣沖忙重重點頭。

“去年年底,你堂兄得了怪症,全身長滿了爛瘡,滿京城尋醫求藥,卻始終治不好。譚酸頭說你堂兄錢花盡了,交不起宿錢,要把他攆出去,多一天都不成。你想寒冬臘月,又是個病人,這不是要逼著你堂兄往死路上去?再說,你堂兄的錢都寄放在他那裏,雖說治病是用了不少,但未必真的就用光了。只是沒了對證,我也不好說什麽的。你堂兄就縮在外頭這墻根,我實在看不過,讓媳婦舀了碗熱湯給他喝,他才沒凍死。”

“後來呢?”蔣沖忙問。

“幸好有個善人路過,看到了你堂兄,向我打問原委。我趕緊說,這不是乞丐,是進京來應武舉的舉子。那善人聽了我的話,就雇了輛車,把你堂兄帶回了自己宅裏。若不是我那句話,你堂兄當天就凍死了。”

“後來呢?”蔣沖越發心急了。

“後來,那善人不知從哪裏找的方子,竟把你堂兄的病給治好了。你堂兄調養了一陣子,又健健壯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