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令人窒息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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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黑影一直在密林中,並沒有走遠。他蹲在灌木叢中,一邊冷笑一邊看著墓穴旁所發生的一切。偶爾會有墓道那邊燈籠投射出的光線,透過松柏樹葉的縫隙,落到他那張因為沾染面粉而顯得蒼白不堪的臉上,他只是微微縮回頭去,將臉隱藏在更漆黑的陰影之中。

他沖出棺木後,之所以沒選擇向深山裏逃竄,而是隨意找了個草叢蹲下,避開了警方的追擊。他知道,在這墨水一般濃的黑夜中,即使逃出墓園,進入深山,也沒辦法找到安全離去的道路。在很久以前,他就到元寶山莊棺木來考察過地形,甚至還花費心思獨力繪制了一張平面圖。他很清楚墓園內的每條岔路,但只要出了墓園,他就會兩眼一抹黑,什麽路線都不知道。

所以這條黑影就藏在距離墓穴並不遠的地方,靜靜觀察著周淵易的舉動。當他看到周淵易與小高發現了棺材夾層的秘密後,啟出了趙雅雪的屍體,黑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詭異到極點的笑容。

他咧開嘴,用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因為塗滿面粉而顯得幹裂的嘴唇,然後從不合身的西裝口袋裏取出了一柄紅外線夜視鏡,接著轉過了身,走入身邊一條隱秘的小徑中。

小徑兩旁都是灌木叢與墓碑,即使是白天,也人跡稀少,除了來祭拜的人,就連公墓裏的工作人員都不一定知道這條小徑的存在。

他也一點不擔心臉上的面粉會落下,從而讓警方知道他離去的路線。他在臉上塗抹了厚厚的面粉後,還在面粉外塗了一層透明的清漆。正是這層清漆的保護,讓面粉難以掉落。

他知道,沿著這條小徑,可以走到元寶山莊公墓的邊緣。那裏是一道低矮的圍墻,以前公墓方在圍墻上插滿了碎玻璃渣,但在一個月前,他就拿磚頭敲掉了那些碎玻璃渣。那處圍墻的位置實在是太偏僻了,盡管碎玻璃渣在一個月前就沒有了,但卻一直沒有公墓管理員巡視到這個地方。

其實,就算公墓管理員巡視到這裏,也不會報告維修的。公墓除了收取汽車的停車費外,對於祭拜的客戶,是並不收費的。當初在圍墻上插滿碎玻璃渣,只是為了防範附近的鄉民來偷取墳頭的貢品。而這幾年公墓生意很好,把附近幾座山都征了過來,準備修建公墓二期工程,遷走了所有的鄉民。所以圍墻上的碎玻璃渣就顯得再沒有什麽必要了。就算偶爾貢品會離奇失蹤,也是高偉那家夥幹的,與附近村民無關。

而密林中的那條黑影,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一個月以來,他都是趁著傍晚越過圍墻,到公墓裏來熟悉地形的。

他做得很成功,沒人知道他曾經來過公墓。正是借著對地形的熟悉,他成功地從警察眼皮底下逃脫了出來,還引起了巨大的驚恐。

他沿著灌木叢中的小徑,來到了那堵被敲掉了碎玻璃渣的圍墻前,踩住實地,奮力一躍,便翻過了圍墻。在他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小樹林。他知道,只要穿越小樹林,就可以看到元寶山莊公墓外的那座牌坊。

一個月來,他已經穿越過無數次小樹林,即使閉上眼睛都能順利走出。盡管夜裏沒有月光,但他因為帶著紅外線夜視鏡,所以毫無困難地在幾分鐘後,就來到了牌坊外的小樹林中。在靠近公路的樹林邊,他丟棄了那柄紅外線夜視鏡——他可不想在被抓獲的時候,夜視鏡成為呈堂證供。

他擡頭望去,看到牌坊外停著一輛摩托車,鑰匙還插在車上。車邊,有一個身著便服的男人正埋頭抽著煙。

他見過這個男人,知道是個名叫吳強的警察。

他從懷裏摸出了一截電筒似的東西,那是一把防狼用的微型電擊槍,原理與電警棍類似,可以瞬間發出30萬伏高壓,令人短時間昏迷。正品需持身份證在軍品店內購買,價格大約三百元左右。不過,他是在網上購買的仿冒品,不需要驗明身份,只花了六十塊。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當時他是用一個假名字在網上購物,然後留了一個只準備用一次的手機號碼。快遞送來的時候,快遞員撥通了他的那個特意準備的手機號碼後,他讓快遞員把電擊槍放在了小區外的傳達室,然後自行取走的。

他確定,自己做事,總是可以做到萬無一失,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為了防止移動時發出聲音,小樹林裏的黑影慢慢移動著身體,小心翼翼向吳強的身後靠近。

他已經潛行到距吳強身後不足兩米的地方,吳強卻死盯著元寶山莊公墓的牌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即將到來的危險。

因為面粉與清漆在臉上形成一層隔膜的緣故,黑影蒼白的臉上,露出古板僵硬的微笑。他緩緩擡起了,打開了手中電擊槍的開關。“劈裏啪啦”幾聲微響後,電擊槍的正負兩極間閃動著一道淡藍色的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