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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覺得這照片不搭調?”

班森又咳嗽了一下。

“嗯,爵士,您的外表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具體的我很難描述,實際上,一張照片恐怕還不足以將其完全銘刻下來。”

H.M.嚴厲地瞪著他,似乎懷疑這裏頭有什麽隱含的暗諷。但仆役長連忙圓滑地解釋:“我是說,爵士,那是一種很常見的特質。您看我這裏——”,班森無疑是要搶過主動權,他將自己那本剪貼簿推過去——“這是小姐十二年前的照片。您肯定能看出——”

“沒錯,沒錯!但我給你看這個……”

“……小姐雖然很漂亮,”班森不肯妥協,“但卻不太上鏡。我想是膚色和表惰的問題,她的照片……”

“這是我在泰姬陵照的。”

“……要麽照得很差,要麽難以辨別。您要是願意看看這張最近在開羅的照片和一位波蒙特先生的合影,您就會發現……”

“還有這張,我在一次紀念十字軍東征的慶典中扮演‘傳教士彼得’。”

班森閉上雙眼。

“好吧,爵士,這就和接下來我要說的扯上關系了。先生,您顯然很喜歡戴著假胡須照相。”

H.M.直起身子。

”戴假胡須怎麽了?”他質問,“我就喜歡假胡須。”

“其實,爵士,”班森平靜地微笑道:“我自己也很喜歡,尤其是在聖誕節玩猜字遊戲時。”

“好吧,然後呢?”

“但這兒至少有四張照片為例,您扮演夏洛克和聖誕老人時,載的假胡子都過於茂密了,結果分不清哪兒是胡子哪兒是臉。您總該承認,對於扮演名人來說,這多多少少是個缺憾吧?”

“對,”H.M.深為所動,“對,我想你說得在理。”

“正是如此,爵士。另一方面,就拿我們家老爺來說吧,這裏有一張塞文伯爵的照片……”

“你看,孩子,你好像決意要談自己的家庭情況,不讓我插嘴了。好吧。那我們就來談談這個家庭。你有很多海倫·洛林小姐的照片,但我敢打賭,我手中這一張是你肯定沒有的。”

“爵士?”

H.M.翻到他那大剪貼薄的封底,夾層裏塞著一堆還沒來得及貼進去的剪報。他一邊從中搜尋,一邊自言自語,好多剪報都散落到地上。

“我要找的那張,”他說,“是大約三周之前在開羅火車站照的。其實,那是我把一張五英鎊鈔票貼到出租車司機臉上的照片。”

班森好像有點被嚇到了。

”您說什麽,爵士?”

“他剪掉了我的領帶,所以我禮尚往來,把一張五英鎊的鈔票貼到了他臉上,”H.M.耐心地解釋,“不過那女孩也在照片裏,你可以在前景裏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臉,”他變得煩躁起來,我知道這該死的東西放在哪兒,因為……啊!找到了!”他把這張從報紙上剪下的大照片展開,“要不要添進你的收藏裏?”

“真是萬分感謝爵士。”

“對了,”H.M.將照片舉在額前研究著,“這是我,領帶沒了,還傻張著嘴。這是海倫小姐,可以看出她……”

出其不意的事發生了。H.M.突然臉色驟變,屋裏的氣氛頓時急轉直下。

他們聽見雨點撞擊著玻璃。他們聽見H.M.沉重的呼吸。他們看到他的光頭、他的眼鏡還有罩著他那大肚皮的馬甲口袋中那條金表鏈,都閃動著光澤。此刻他根本不是在琢磨自已的光輝業績,那點虛榮和自負更是遠遠拋到了一邊。

H.M.突然又坐了回去,震得椅子嘎吱作響,鋪著油布的地面仿佛也在晃動。他的嘴巴大張著,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喃喃道,“噢,我的上帝呀!我原來竟然完全沒注意到!”

馬斯特司探長倒是對此習以為常,他連忙問道;“想到什麽了?”

“讓我想想,”H.M.說,“讓我再想想!”

他把手肘支在桌面上,拳頭抵住太陽穴搜刮著腦海中的千絲萬縷;身旁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有一兩次他點了點頭,似乎是捕促到了一個又一個關鍵的要點。少頃,他的眉頭舒展開來。大廳裏的鐘正開始敲響五點,H.M.目光揚起,溫和地對班森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盞青銅神燈還在二樓那小姐閨房的壁爐上面。去把它拿來好嗎?”

其他人都有些不安。班森猶豫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到底該不該去。但聽命於主人的長期習慣還是占了上風。

“沒問題爵士。”

班森轉身離開房間,小心地關上門。H.M.凝視著班森,面露欽佩之色。

“我這個大傻瓜,”他高呼著,“簡直就是只自顧空想的布谷鳥,竟然以為那絕無可能!我說,馬斯特司,要是我背對著你,你該不會照著我屁股踹上一腳吧?”

“我巴不得照辦呢,”探長好言安撫,“不過以後再說不遲,”他終於按捺不住大吼;“是什麽爵士?你想到了什麽?為什麽要人去拿青銅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