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私下商議(第4/4頁)

瑪麗·胡彌在走進證人席的途中,看了雷金納上尉的後腦一眼,除了莫特倫警探之外,她是(或者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到目前為止,證人中最鎮定的一個。她穿著黑色貂皮,艾芙蓮向我堅持說那是刻意打扮的,不過她也許就是有那種蔑視和反抗的感覺,而且她沒有戴帽子。她的金黃色頭發,中分之後向後梳理得很整齊,強調出那張有著一對分開藍眼的臉上那種柔和,以及特殊的性感。她把兩手放在證人席欄杆上的方式是緊緊抓住,兩臂伸直,好像她是在一架水上飛機上面。她的神態再也沒有一點我先前見過的溫馴。

“你在萬能的上帝前發誓說你所提出的證言——”

“我發誓。”

(“她嚇得要死!”艾芙蓮低聲地說,我指出她一點這樣的跡象也沒有,可是艾芙蓮只搖了搖頭,又再向證人所在的方向點了點頭。)

不論真相如何,單是她的現身就已經有了山雨欲來的感覺。甚至於連她看來嬌小的身材也似乎強調了她的重要性。記者席上引起了一陣新的興趣和騷動。讓自己聲音清晰都有些困難的H.M.等著這陣騷動平息;只有法官絲毫不為所動。

“嗯,哼!你的姓名是瑪麗·胡彌吧?”

“是的。”

“你是死者的獨生女,住在格魯斯維諾街十二號嗎?”

“是的,”她像個夢遊者似地點著頭。

“你是在索塞克斯的富瑞安,一次聖誕家庭酒會裏認識被告的吧?”

“是的。”

“你愛他嗎,胡彌小姐?”

“我非常愛他,”她說著,兩眼很快地眨動了幾下。如果說還可能有比先前更空洞的沉寂的話,那現在就充滿了整個法庭。

“你知道他被控謀殺你的父親吧?”

“我當然知道。”

“現在,夫人——小姐,我要請你看一下我手邊的這封信,上面的日期是‘一月三日,夜間九點三十分’,也就是兇案發生的前一天晚上,你能不能告訴陪審團這封信是不是你寫的?”

“是的,這封信是我寫的。”

這封信大聲朗讀出來,內容是:

親愛的父親大人:

吉姆突然決定明天早上到倫敦去,所以我想最好告訴你一聲,他會搭乘我平常所坐的那班車——你知道的,九點由這裏開車,十一點差一刻抵達維多利亞站。我知道他打算明天找時間去拜會你。

愛你的 瑪麗敬上

又及:你會處理另外那件事吧?

“你知道你父親有沒有收到這封信嗎?”

“知道,他收到了。我一聽說他過世,當然馬上進城來:就在當天晚上——他過世的那個晚上,你知道——由他皮夾裏拿了出來。”

“你當時是在什麽狀況下寫那封信的?”

“禮拜五晚上——你知道,就是那個禮拜五晚上——吉姆突然決定要進城去,要給我買個訂婚戒指。”

“你有沒有勸阻他,要他別進城呢?”

“有的,可是我不能做得太過分,否則他會懷疑的。”

“你為什麽想勸阻他去呢?”

證人舔了下嘴唇。“因為他的堂哥,你知道,就是安士偉上尉,在禮拜五傍晚動身去了倫敦,要在第二天去見我父親;我怕他和吉姆會在我父親家裏碰頭。”

“你不希望他們在你父親家見面,是不是有什麽原因呢?”

“是的,有的!”

“是什麽原因?”

“稍早之前,你知道,就在那個禮拜,”瑪麗·胡彌回答道,“安士偉要我,或者不如說是要我父親,付他五千鎊的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