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4頁)

“天哪,”希莉雅叫道,“天!”

何頓一直努力同時盯住兩人,這會兒聽到突來的驚叫,皮肉立時冷熱交攻。

“抱歉,”希莉雅說,控制住自己,“但這個名字!”

“什麽名字?”

“瑪歌愛戀的人,”希莉雅的聲音裏抖顫著驚詫、不信。(其中是否也有些微厭惡?)“‘有時候我單是重復,一再重復你的名字就好快樂。’寫在這裏,差不多6次。”

希莉雅瞪視著過去。

“這就說得通——全都說得通了!唐!你還沒看這封信嗎?”

“本來是要看的,嗯。不過正好你和菲爾博士敲起門。那條豬是誰,到底?”

從樓梯步上甬道,效果直逼效率十足的無聲攻擊,來了個活力充沛的年輕醫學士,後頭跟著兩名合扛擔架的男人。門是開的,年輕醫生作勢要敲門的裏側。

“急診嗎?”

何頓朝裏間點個頭。迎上代表團的是菲爾博士,他在兩人後頭關上門,何頓可以在外間聽到菲爾博士嘰呱猛放炮的聲音。

有人跟在新來者後頭爬上樓。老艾瑞克·雪普頓醫生把巴拿馬帽握在手裏,白發環著禿頭,他爬得有點喘,高大的身形駝肩聳在門口。他眼睛和善、下巴沉默頑固,神態看來跟他在遊戲場時有很細微的差別。

“希莉雅,我親愛的!”他開口道。

希莉雅沒理會。

“起先感覺好像根本是無稽之談,”她說,朝信箋一瞥然後把信折成皺皺一條。“可是,”她補充道,“真有那麽無稽嗎?在你想到瑪歌的時候?不。簡直正確得嚇死人。”

“哎——希莉雅,我親愛的!”

希莉雅悠悠醒轉。

“你硬是不肯跟我講話,”雪普頓醫生半帶幽默地告訴她,“一路坐車過來的時候。而我呐,在荷斯果先生那樣的陌生人面前還真是不愛開口。可我也只是個鄉下醫生罷了。我犯的錯我願意知道的不多,承認過的又更少。如果你的案子我犯了什麽錯……”

“雪普頓醫生,”希莉雅的眼睛大睜,“你該不會以為我怪罪你吧?”

對方看來訝詫。“沒有嗎?”

“我撒了謊,”希莉雅說,平靜之下隱藏了悲慘。“不管你或哪個正人君子都會怎麽想來著?他們也許會逮捕我,而且天曉得我還真活該。”她兩手覆上眼睛,然後又猛地甩開手。“可是為什麽,唉,為什麽另外那件事你一直沒告訴我?”

“因為不講才是對的,”對方駁斥道,和善之情泰半都消失在一片硬殼底下。“而且,不管倫敦來的偵探或不是倫敦來的偵探怎麽說,我都覺得自己沒錯。”

“雪普頓醫生,要是你跟我講過就好了!”

開往裏間的門打開來。

何頓沒有時間思考這段神秘對話的含意,只知道希莉雅的聲音既傷且痛。

索林·馬許從頭到腳蒙在一塊白布底下,躺在擔架上給輕巧地擡出來。索林還是沒有知覺。不過他在抽泣,大口大口地抽泣搞得白布直晃。

養老院來的年輕醫生表情非常嚴肅,他轉身對菲爾博士發言。

“你了解吧,先生,這事得呈報警方?”

“先生,”菲爾博士答道,“請便。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自己也會報警。他——到底怎麽樣?”

“糟透了。”

“噢,啊!不過我是說……?”

“約莫十分之一的生還機會。輕點,兩位!”

我無法那樣子哭,何頓兀自在想,我沒法再忍受多久了。索林也許什麽都不知道,也許沒感覺,他在某個陰蒙蒙的遙遠之地茫茫漫遊。然而就算在無意識中,飲泣也該有個根深蒂固的理由。

希莉雅兩手再次壓上眼睛,一行人下樓時她背開了臉。眾人無話。擔架擡過身邊後,丹佛斯·洛克爵士步上樓梯,緩步移行,兩眼朝下看索林。

洛克一身剪裁得宜至極的藍色西裝十分講究,他握著灰色寬邊軟帽、灰手套和拐杖,默默站在門口。頰骨上皮肉緊繃,嘴唇看來不堅定。

“要是他們早跟我講就好了!”希莉雅叫道。“要是他們早跟我講就好了!”

菲爾博士身軀龐大,他得側身低頭才能擠過裏間那扇門。他的臉爆出怒火。

“我的朋友,”他對何頓說,“事情已經拖夠久了。我們這就把它了結吧。那個玩意兒!”他舉起拐杖指向電話。

“怎麽?”

“它(哼咳)反復無常,不可信賴。我撥的號碼永遠不通。可否請你行行好制住那個小厭物,”菲爾博士吟詠道,一手耙過他頭發,“幫我撥號?”

“當然。什麽號碼?”

“白廳1212。”

名聞遐邇的號碼一出,一陣騷動穿過眾人——像是輕微的電擊震動肌肉。撥號盤喀嗒旋轉7下。然後何頓把話筒遞給菲爾博士。